顺妃的罪很多。
一条条列,两只手都数不完。
其中有大有小,甚至有芝麻蒜皮一般的。
顺妃对这些太熟悉了。
全是她那日,被皇上逼着自述罪名时,绞尽脑汁回答的。
每一桩,都在现在,成了正式的罪名,落到了她的脑袋上。
太可笑了
可笑到,她甚至来不及去弄明白这短短的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就已经满盘皆输,没有翻身机会了。
徐公公看着顺妃,似笑非笑,道“娘娘有什么想说的”
“我”顺妃张了张口,哽咽着,没有继续往下说。
这个阉货,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她得势时,与他好处,他照单全收,等她落魄时,想靠他得些助力,根本不可能。
这一点,从去年赵启生事时,顺妃就看出来了。
也许,她现在会落到这个地步,其中也有这“阉货”的功劳也说不准。
思及此处,顺妃几乎咬碎了银牙。
徐公公见顺妃不说话,道“娘娘,身子骨是自己的,要多保重。”
顺妃扭过头去。
徐公公讥讽一笑,往外头走。
亏他看在那未出世的皇孙面子上,还想安慰顺妃几句呢。
既然顺妃不领情,他也就不费这个心了。
话说回来,顺妃失势,就二殿下那性子,便是得了皇长孙,也未必能有多大的出息。
顺妃被夺了封号,正式诏书虽还未下,但她也不得不搬去了西芳宫。
那儿,听着还算顺耳,其实就是冷宫了。
很快,赵启与晋舒儿亦得了消息。
如五雷轰顶一般,赵启好久回不过神来。
晋舒儿坐在榻子上,瞪大着眼睛。
她不敢相信。
她对顺妃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因着毛嬷嬷把华内侍交出去,她对顺妃那软脾气很看不上,但她并不想顺妃倒下。
后宫之中,母子一体。
赵启依旧是皇子,但母妃的蒙难一样会牵连到他。
晋舒儿喃喃道“为什么谁在害母妃不是抓奸细吗奸细与母妃有什么干系”
“奸细”赵启咬住了唇,“父皇不罚国师,反而处置母妃,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懂,”晋舒儿急道,“皇上是叫小人蒙蔽了吧,殿下赶紧去求情才是。”
赵启没有动。
不是他胆小怕事,也不是他不想救母妃,而是,他若去了,无疑是火上浇油。
“殿下难道不管娘娘”晋舒儿道,“你怎么能这样要我说啊,定是那什么国师坑害娘娘,那个妖道、混账东西说起来,那些修道的,全都阴阳怪气,不是个东西一个个招摇撞骗
一定有人在生事,先是殿下的舅父,后又是殿下身边伺候的人,现在又动娘娘。
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真真混账”
赵启被她念得脑袋发麻,起身往外走。
明明,晋舒儿以前是个性格温婉,他说一,她从不说二的小女子,为何现在如此呱噪
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他不能去见母妃。
对了,他去见外祖父、舅舅们。
忠勤伯府里,翁柯刚刚被放回来。
罚了大把银钱,连带着整个翁家也罚俸,翁柯挨了一通板子,哀哀戚戚趴在榻子上。
忠勤伯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骂翁柯贪钱糊涂,再骂马贵居心叵测,还骂赤衣卫没事找事。
骂了一通,自己也知道规矩,叹气道,京兆衙门多少还给了份体面,如此结果,手下留情了。
这厢还没有气顺,没成想,更坏的消息传了回来。
忠勤伯一个头晕,人直直仰倒。
赵启进外祖家,里头“兵荒马乱”,没有说上几句话,只能走了。
另一厢,留在寝殿中的晋舒儿砸了两只碗。
陪嫁进来的董嬷嬷看在眼中,拿着腰牌,回去求见安国公夫人。
“老夫人,”董嬷嬷叹道,“两位殿下都年轻,遇着这样的事都慌了,缺主心骨,您看”
世子夫人到底关心女儿,忧心忡忡看向婆母。
安国公夫人摇了摇头“我与她做主心骨,她难道就愿意听吗”
董嬷嬷“这”
以皇子妃对祖母的心结,怕是很难。
安国公夫人道“祖孙一场,我再心寒,也舍不得看她受罪。
你回去告诉她,遇着事情就发脾气,除了宣泄几句,又有什么用处呢
只懂宣泄,是最傻的。
沉住气,先把孩子生下来。
她带进宫里去的那丫鬟,我不喜欢,只会哄着她,看似替她说话,其实那些话,没有好处。
以你的阅历,你看得懂的,多顾着些吧。
旁的,我都不说了,说了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