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马贵颤声道“动手一定是误会、误会
我们米庄的伙计都是年轻人,又都是卖力气的,性子急,不懂规矩,他们冲撞了官爷们,我替他们赔不是。
可是,为何要上门查
我做买卖, 真材实料、价钱公道,与左右邻居没有矛盾,每年按时按量交赋税。
刘大人,您得给我个说法。
我虽是米庄东家,但我也得给贵人交代。”
一番话,软硬都说了。
“贵人”林繁反问,“翁柯你给他整这么些事儿,他敢保你,他巴不得撕了你吧马贵,交代交代,你们伙计那捆绳子的手法,都跟谁学来的”
这个问题,如五雷轰顶一般。
马贵被林繁的话震得发懵,半晌,他的眼皮动了动。
此时此刻,他才仔仔细细看着林繁。
年轻,敢直呼“翁柯”大名,一身红衣
马贵两眼一黑, 一口气梗在了嗓子眼里。
他怎么这么蠢啊
买卖做久了, 真就忘了自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被叫来衙门里, 他竟然还琢磨着是好处没有给够,原来、原来
他不是被京兆衙门盯上,而是被赤衣卫盯上了。
“捆绳子的手法,”马贵吞了口唾沫,“大人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西凉马贼的那一套,真当京里无人认得了”林繁问。
马贵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疏忽了。
京城离西凉太远了,他又只做普通商户生意,一般的老百姓,哪会有这样的见识,因此这几年一帆风顺,从未出过岔子。
没想到,真被人认出来了
人抓起来了,后续审问,陆续进行。
林繁简单备了折子,送到了御书房。
皇上打开看完,脸色难堪极了“马贼出身在京中潜伏几年,还不知道卖了多少消息出去”
马贼,只认银子。
无论西凉还是南蜀,亦或是其他周边势力, 只要给钱, 马贼没有什么不能卖的。
能让马贼做这种表里不一的营生, 不知哪一方给了大把银子。
“此次能抓到他们,确有运气在内,”林繁拱了拱手,“天佑大周,让臣能偶然发现。
表面是米庄生意,但货物大量出入城门,马贵多做了几年生意,若有心与一些守备混熟了,他不怀好意暗悄悄运送些要命的东西,也能做到。
借此机会,臣想多查一查,还有忠勤伯府那儿,得去问一声。”
皇上盯着眼前的折子。
“查,给朕好好查”皇上道,“至于翁柯,让他滚来见朕”
徐公公闻言,赶紧去安排。
皇上没有让林繁走,问了不少抓奸细的细节。
听说是那夜与黄逸一块去买粥,碰见看到米庄送货、发现了端倪,皇上又忙把当值的黄逸叫来了。
黄逸一五一十答了。
来龙去脉,与林繁说的都能对上。
皇上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确实是机缘巧合,也确实是天佑大周。
把奸细安插进京城,简直是在他的枕头边放了一把刀
与外贼相比
皇上看了眼林繁。
皇太后那日的回复,他已经收到了。
当时很生气,现在顾不上了。
对奸细的愤怒与担心,让他暂时把与林繁的“内部矛盾”放到了脑后。
别管林繁知道多少,林家、秦家又想怎么样,他现在,需要林繁替他把奸细抓个干干净净
等了会儿,翁柯还没到,外头通传,永宁侯先来了。
秦胤大步入内,与皇上行礼“臣听说,西凉在京中塞了奸细。”
皇上皱眉“你消息倒是灵。”
“赤衣卫抓了那么多人回来,还有好些米袋子,千步廊里坐着的,只要没聋没瞎,都听说了,”秦胤道,“皇上,西凉人居心不良啊
边关上,他们小打小闹,看着是难成气候,但是,私下把手伸到了京城,肯定想搞事情。
做的还是粮食生意,万一他卖毒米出去,岂不是坏了”
闻言,皇上不由沉思。
林繁也在思考。
让黄太师扔棋子出来,是他与老侯爷的计划。
可扔出来的是哪颗,他们事先不知情。
不过,既然是故意扔出来作弃子,给林繁抓的,就绝对不会难查。
若是扔颗迷雾重重的棋子出来,光是抽丝剥茧,就要花费许多时间的,不符合黄太师磨炼年轻官员,敲打邓国师,以外部敌情化解内部矛盾、给皇上与徐太傅搭一个台阶的需求。
马贵手下的伙计,冲动且好斗,被黄太师挑中了。
今儿把米庄端了后,林繁没有寻着机会与老侯爷商议。
老侯爷赶来,目的是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