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理由突然难为他这个奉公守法的商人。郑艾现在所在意的,是如何将后面的正事进行下去。
当天夜里,郑艾的铺子里多了二十多名沉默寡言的汉子。如果有经常出入此地的人看到,就会发现这些汉子都是生面孔,以前并未在郑艾的商铺出现过。而这些围坐在郑艾周围的汉子身上,隐隐有一种令人手脚发凉的压迫感。
郑艾倒似乎没有受到这样的影响,灯烛照耀下,他的脸上有一种不太健康的猩红透出肌肤,看起来似乎是因为过度兴奋而让皮下毛细血管充血了。他并没有与其他人一样坐下,而是来回走动,不时辅以手势,向周围这些汉子说明着什么。
“海汉人将重兵都部署于外围交通要隘设卡盘查,而在马家堡外海汉管委会附近,平时只驻扎了一个排的士兵,也就是大概五十来人。如果是要正面硬攻,那怕是没百人不够看。但如果要发动突袭,有在座各位精锐便足矣”郑艾快步走到灯前,指向墙上挂着的一幅图道“各位,这便是管委会那栋小楼的绘图,那敌酋陈一鑫平时就在二楼最里侧这间屋子里办公,楼上楼下守卫之人加起来也不足十人,若能抓住时机冲上楼去,将其活捉的机会极大”
那群汉子中有人发问道“海汉火器犀利,守卫只需拖得片刻,只怕冲上楼的弟兄一个都走不掉。兄弟们虽然悍不畏死,但终究是要达成目的才划算,性命不能白白送掉。这中间的风险,郑兄可曾仔细考虑过”
郑艾应道“火器再怎么犀利,装填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们仔细看看,这二楼上过道狭窄,顶多也就三人并行的宽度,想靠两三支火枪守住这条过道,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一轮不中,便可冲上前将其扑杀。”
有人道“但听闻海汉兵还装备有一种短小火铳,可连续发射五发弹丸,若是守卫二楼的士兵都用此物,我们这点人手也很难冲过去。”
郑艾道“此事我也仔细打听过了,这种小火铳在海汉军中装备数量不多,只有军官才能有资格配备,那些守卫中有此资格的不过当班军官一人而已,不足为惧。再说到时候我们也会设法将护盾运到那边,各位执盾冲锋,不过数步距离,眨眼便到面前,那饰品一般的小火铳能奈何得了谁”
“那拿住此贼,真可令海汉军投鼠忌器”有人对于郑艾的计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郑艾胸有成竹地说道“此贼乃是海汉军中高官最为年轻的一人,据说颇受海汉朝廷看重,他若被擒,海汉军必然会顾忌其性命安全。生擒此贼,这也是各位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契机,不成功便成仁。话说回来,若不是他与那马财主家联姻,搬到了马家堡住下来,也难有这样动手的机会。若是有合适的时机,将他媳妇也一并拿下,对震慑这些胆大妄为的愚民或有奇效。”
这些人聚集到郑艾铺子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此次任务的内容,而他们现在所要进行最后确认的,便是这个计划的确是可行的。
这计划是由郑艾提出,前期的侦察工作也全是由他完成,当然了,最后的行动,他也是肯定要亲身参与的。郑艾认为只要能够生擒敌酋,那么便可以为官方换来一次与海汉人进行谈判的机会,以敌酋性命为胁,逼迫海汉撤出登州沿海。
这样做虽然并不见得真有郑艾吹嘘那么大的成功率,但姑且可以一试,总之是要比在正面战场上打败海汉人的机会大多了。在近乎绝望的某些人看来,这也算是一个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机会,能不能在不爆发战争的状况下将海汉人驱逐出境,这大概是近期最好的一次时机了。
至于万一行动失败了会招来海汉人什么程度的报复,这并不是郑艾和这帮死士需要去操心的事,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力去完成此次的任务,而后续可能会出现的麻烦,那是该交给大人物们去头疼的问题了。当然了,如果他们真能实现了郑艾的计划,那么归来之后不但有重赏,而且据说会直接向朝廷报功,届时人人都还将会有大的封赏,说不定就连升三级,从此不用再干这种亡命的买卖了。
郑艾用来运输货物的大板车已经在近期完成了改装,在车底增设了暗格和挂钩,可将刀剑和盾牌等武器暗藏进去,使用时也能以极快的速度将其取出。这些日子众人便在已经关门闭户的铺子里反复演练突袭战术,要力求在最短时间内突入敌酋陈一鑫所在的小楼并将其生擒。
隔了一天时间,铁平江从马家庄送来了一封信函,里边装的便是由陈一鑫签发的通行令,有效期为十日。凭借这一纸文书,郑艾的货运车队便可以自由进出包括管委会在内的敏感地区。
要运去马家庄的货物,郑艾在半个月之前就备好了,接到送来的通行令之后,郑艾便与众人一起将货物装车。足足用了两天时间,才将十多辆大车的货全部装完。当然了,那些用于武装他们的武器,也全都收到了车上,藏入了特制的隐秘部位。当晚,这帮人还一起组织了祭拜仪式,向上天祈求行动顺利。
翌日清晨,这支车队便缓缓驶出了古现镇,往东朝着马家庄的方向行去。为了掩人耳目,郑艾甚至都没有将拉大车的驮马换成更精壮的健马,他的计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