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对侍立在旁的小吏问道“这些人马上就要分配了,你对他们的了解程度有多少”
那名小吏连忙应道“这群人从到港开始,他们的资料登记和移民分配都是卑职经手操作,前前后后也有七八天了。不是卑职夸口,这群人随便拉出一个来,小人便可立刻报出他们的个人状况来。刘干事可随意抽问,一试便知。”
“这么有信心,那我就从花名册上随意点几个名字,你指给我看,顺便说说个人情况,看看与登记资料是否相符。”刘尚见对方如此配合,当下也不客气,便立刻给他公布了一项临时的业务考核。
那小吏只当刘尚是在考验自己的工作是否用心,根本没想到他是另有目的,还一脸期盼地指望能在他面前有所表现。
刘尚道先随意选了两个名字,那小吏果然在张望一番之后,很详细指出了该人所坐的位置,以及个人的资料,倒是与花名册上登记的内容一致。刘尚见这小吏果然业务熟悉,当下便开始报他最后筛选剩下那三人的名字。到第二人的时候,那小吏所指的位置便是刘尚认出的那名灰衣人了。
“这个秦安是福建人,木工手艺还挺好,这些天在我们这边也帮着做了不少木工活,卑职看他劳动态度积极,是个不多言不多语的老实人,便准备推荐他去建设部下属的施工队,亦或是胜利港造船厂,这两处地方应该都挺适合他发挥手艺。”那小吏介绍得极为详细,连接下来准备推荐此人去的单位都一并报了出来。
“原来你叫秦安啊”刘尚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尽管这肯定是和他自己目前所使用的名字一样,并非真正的本名,但对于他们这样潜伏在海汉的无名小卒,本名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据刘尚所知,木匠这个行当的移民在海汉也算得上是非常受欢迎的技工,许多生产部门都得跟木工活打交道,因此拥有这门手艺的移民在海汉可以说是不愁生计的。这个秦安选择木匠这个职业作为自己的身份掩护,一方面是其肯定有比较过硬的手艺,另一方面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个职业可以很快在海汉安定下来,也有望能够接触到一些被人为设立了技术壁垒的行业,指不定就能偷学到某些海汉秘而不宣的先进技术了。
就算刘尚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是要偷学海汉的技术,这懂木工的人恐怕要比自己这种只会记录文字的人管用得多。特别是那些看起来结构很复杂的机械装置,刘尚翻来覆去半天看不懂的结构,在匠人眼中或许只是一瞥就能看出其中奥妙了。
这个秦安如果是无声无息地潜入海汉,没有与刘尚在这地方照面,那倒也罢了。大家虾有虾道,蟹有蟹路,各凭本事发展,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既然在这地方已经照了面,而且刘尚也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那这个局面就稍稍复杂一些了。他现在不能判断对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出现和目前的官员身份,但出于同理心考虑,对方大概也会担心自己的出现让其陷入到身份曝光的风险处境中。而干他们这一行的,深知要保护自己身份不被泄漏的最稳妥原则,便是干掉身边的所有知情人。
廖远是知情人,但他有党羽,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刘尚所不知的底牌,单凭刘尚的能力对付不了他。但这秦安是初来乍到之人,对于移民营之外的海汉社会所知不多,在踏入这个环境的初期,他将会有诸多不能适应的地方,而这有可能会导致其曝露身份这都是刘尚进入三亚初期所经历过的状况,他有理由相信秦安也将会面临类似的情况。
刘尚当下有两种选择,一是像廖远对待自己那样,扶持新人尽快度过适应期,以免其不慎曝露身份牵扯到自己。这种处理方式可以让这名同僚尽快安顿下来,但坏处也显而易见,这样硬生生与其扯上关系,短期内的暴露风险虽然减小了,但长期来看却无疑是增大了风险。
另一种选择就比较决绝,今后尽可能切断与此人的一切联系,权当是陌路。当然这样也并不保险,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应该考虑将其灭口,把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而刘尚自己的内心,显然是更多倾向于后一种处理方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真正的万无一失。
刘尚对个人安全如此的小心翼翼,甚至已经谨慎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连自己的同僚都想直接将其灭口,倒也是事出有因。过去几年中大明各情报机关、地方官府、军方,都陆陆续续向海南岛派出过多批情报人员,但来得多,栽得也多,很多被海汉捕获的情报人员都并非自己暴露,而是被其他被捕的同僚所揭发。有人甚至反水降了海汉,专门为海汉捉拿大明派过来的潜伏人员。
在吸取了足够多的经验教训之后,大明的情报机关已经调整了策略,尽可能安排情报人员在潜入海汉之后单线行动,甚至是作为一段时期内不会激活的“死棋”蛰伏下去。刘尚不知道海汉境内有多少默默无闻的“死棋”在等待着激活的命令,但他知道秦安绝对不是身负这种任务的潜伏者,因为他们是同一批接受面试,而上头当时很明确地告诉他,到海汉的任务就是搜集情报,伺机策划破坏活动。
刘尚想着想着便入神了,直到身边的小吏招呼自己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