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号”由南向北撞上了自己所在这艘苍山船的船头。预想中用自己的小船卡住对手大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威远号”船头的撞角如同野兽的利爪一般轻松撕裂了苍山船的侧舷船板,然后借助巨大的动能将整个船头撞得粉碎。在水手们的惊呼声中,“威远号”船舷的众多舰炮以几乎贴到敌军脸上的姿势发出了轰鸣,葡萄弹铺天盖地的打在了苍山船的甲板上,将船上的人员和甲板一起打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潘严看到两船将要撞上的时候,就已经蹲下身子,抓紧了船舷旁的缆绳做好应对的准备。随着船体的猛然一震,潘严便听到另一艘船上传来不断的惊呼之声,还没等到他从船舷探出头去张望,便听到炮声次第响起,期间还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
潘严站起身来,扶着船舷探出去看了一眼,便立刻不忍地转过了头。饶是他从军多年,也从未在海上交战中见到如此血腥的景象。那艘苍山船前部包括船头在内大约四分之一的船体都已经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碎木板漂在海中,海水正大股大股地从船头的破损处涌入内舱,甲板上的血泊中躺满了或死或伤的水手,断腿残肢触目皆是。虽然还有不少伤者尚未断气,依然在发出痛苦的嘶叫和呻吟,但整条船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能站起来的人了。
当“威远号”将这艘船抛到身后的时候,潘严注意到船身已经下沉了近半,而目力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跳船逃生,看样子这条船是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了。如果从两船相撞开始算起,整个交战的过程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已经宣告结束。至于战斗的结果更是呈现出一边倒的架势,“威远号”除了侧舷的船漆被刮花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肉眼可见的损伤。
能在海战中如此快速又彻底地吊打对手,潘严别说亲历,以前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虽然双方的船体和武装水平的确存在着明显的差距,但能以这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干净利落地收拾掉对手,潘严对海汉海军的实力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充分展现出了船上的指挥官对自家战船坚固程度的自信,而从船上炮兵的反应速度也堪称完美,在撞击完成之后立刻就对敌船进行了火力覆盖,让对方连逃生的机会都彻底失去了。
而这种下重手的打击方式所收到的震慑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原本还有几艘想靠近之后进行拦截的战船,看到同伴的这种惨烈下场之后立刻都打消了原本的念头,转而保持距离尝试以船上的远程武器来作为进攻手段。但可惜的是不管是射程、准头还是杀伤力,这些前明军战船上装备的武器都很难与海汉舰炮进行正面抗衡,能够起到的攻击效果非常有限,也难以凭借船只数量上的优势对横冲直撞的
“威远号”进行反制。
在“威远号”将另一艘福船打断主桅之后,剩下的后金战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对手并不是他们凭借数量优势就可以挑战的对象,不管是单挑还是一拥而上,基本都只能在其面前扮演靶子角色。虽然所有人都能想到这艘大船上的弹药并不是无穷无尽,耗下去迟早能将对方弹药耗光,但谁也不愿再上前去充当炮灰的角色了。而此时对付最先出击那六艘战船的海汉舰队也已经完成任务,赶来介入到这一个战场之中。
后金战船见大势已去,便开始主动脱离战场,驶往金州湾外海。王汤姆担心在外围等候的补给船遭受袭击,便分出几艘船前去接应,“威远号”则带着其他战船继续沿海岸线进行扫荡。
如果要死命追击,那大概逃往外海的敌船中十之六七都会被海汉战船撵上,不过能不能击沉或是俘虏就是另说了。海汉这些作战船只所携带的弹药的确有限,王汤姆也不敢托大到将弹药一口气全都打完,而且船上的蒸汽机所使用的燃煤和淡水也都数量有限,所能支持的续航里程并不能够支持长途追击,将这些宝贵的储备全部用完也是非常冒险的做法。所以尽管有机会对后金水师造成更大的打击,但王汤姆还是比较克制地选择了保守一些的战法,将精力转移到侦察敌情上。
天黑之前,海汉舰队从击伤击沉的后金战船上俘获了四十余人,这次的俘虏身份没有再让王汤姆失望,其中竟然有好几名后金军官。王汤姆组织舰队在金州湾南侧寻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小港湾停靠休整,同时连夜提审了后金战俘,断断续续也从其口中掏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后金在金州湾的经营进展非常迟缓,除了在和尚岛西侧发现的战船锚地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像样的海岸码头了。当然了,这也是跟发展水面作战部队耗资巨大,收效却十分缓慢的客观规律有一定的关系,毕竟后金是马背民族,靠着陆战起家,对海上作战并不擅长,也不可能像海汉这样重视制海权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地步。
对后金来说,组建庞大的水师跨海攻击山东或华北,并非一个明智的选择,那光是准备工作可能都需花上数年时间,而且跨海作战极易受制于气候状况,进退都极易出问题。相比之下,远不如他们所擅长的陆上进攻来得容易,每年只要放牧一般驱赶马群去到宣大地区,组织几千骑兵就可以进入大明境内大肆烧杀抢掠,来去如风也不用担心因为天气原因给困在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