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看这帮人的格局了,据我兄长书信中所提及,南方福广两地上至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下到如张大人一级的知县、主簿、典史,无不对海汉人言听计从,各处沿海大城小镇,他们都能出入自由,完全不受大明律约束。他们立国之事并非偷偷摸摸进行,国都便设在南海琼州岛上以发配人犯著称的崖州,只是因为距离山东太远,相关消息还未传过来而已。对他们来说,大概只是看形势来决定是否需要主动提及,而并非承不承认的问题。”
张普成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当下心里也有些虚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远不如面前这个家伙,这种信息不对称所带来的心理劣势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究竟是该相信上官野这近乎危言耸听的言论,还是该坚持自己之前的看法,不要理会他的挑拨,与海汉人继续保持合作关系。
张普成突然想到一事,这上官野并非什么好人,为何要专门找到自己提出这件事他如此煞费苦心想要说服自己相信他所的信息,是想以此为把柄来要挟自己,还是要就借此生事谋求某种收益不管是出于哪种目的,张普cd可以确信对方的举动和言辞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张普成生出了戒心,当下反而是冷静了下来“上官大人,既然这海汉在南方搞出这么大的声势,那照你所说,这里通外番的罪名,那也是该南方官员先受朝廷处置才对。既然如今朝廷还没表态,那又何罪之有”
上官野见先前的说辞没能吓唬住张普成,当下又换个说法道“张大人,南方的水太深,你我这种小人物也趟不过去,但山东这边可没有此类先例,你要是把持不住立场,便是犯下此罪的第一人了”
张普成见对方仍是连哄带吓,当下更觉其中有诈,索性便直接问了出来“上官大人,你与这海汉人有何过节想法设法拉本官下水,又是意欲何为”
上官野见张普成问得如此直接露骨,心知再想靠之前的说辞已经难以起到作用,索性便道出实情“张大人,你可知这海汉人富可敌国,拥有财宝无数,无论去到何处,都是靠着行贿开路。”
张普成心道这倒很可能是实情,以其私军的作战水平,招募难民的规模,出手送礼的阔绰,很显然不是普通商人能撑得起,起码在登州府境内还没听说过有这种级别的民间富豪存在。前日与海汉人会谈,对方吹嘘在南方拥有数十万顷耕地,如果情况属实,那其富有程度的确难以想象。
便听上官野继续说道“虽不知张大人从他们手中拿了多少好处,但想必也数目不菲不过这不是重点,张大人,如果你愿与我合作,要从海汉人手中捞座金山也不是办不到。”
张普成的瞳孔微微一缩,心道原来如此,敢情前面费了这么多口水做铺垫,最终还是为了求财,这倒是与自己认知中不择手段的上官野形象不谋而合。只是那海汉人可不仅仅是有钱而已,想从他们手里捞钱,只怕代价承受不起。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海汉的私军是如何在福山县城两次干净利落地击败了土匪武装万家军,把总黄曲也对其战斗力水平评价极高,认为其实力甚至还在卫所军之上。
最关键的是海汉人在这两场战斗中都未倾尽全力,是以一种很轻松的节奏就击败了对手,所以其私军的真正实力如何,作为看客的张普成也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但以其已经表现出来的部分来说,张普成绝对不会想去招惹这么一个难缠的对手,有万家军这个自寻死路的前车之鉴,张普成连一丁点的非分之想都没有。
上官野察言观色,认为张普成神情的细微变化是被自己说动了,当下继续趁热打铁道“张大人,海汉人有的是钱,你那福山县根本没有油水,也难出政绩,难道就没想过给自己弄个十万八万两银子,然后辞官回去做个富家翁吗”
张普成嗤笑道“十万八万两银子从天上掉下来么上官大人说得倒是轻松。”
上官野道“张大人若是愿意与本官合作,要从海汉人身上榨出这笔钱的确不难。”
张普成道“莫非你是要绑票海汉人”
上官野没有做声,脸上的神情却是已经承认了张普成的猜测。
张普成摇摇头道“上官大人,你想多了,等你今后有机会与海汉人接触,便知此事绝无可能。”
上官野道“直接来硬的肯定不行,听说那海汉私军战力极强,南方的山贼海盗都是望风披靡,地方驻军甚至也得看其脸色行事。若是本官率大军出击福山县,只怕这伙人见势不妙,径直就从芝罘湾逃回海上去了,到时候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普成心道你想得倒是简单,那芝罘岛易守难攻,海汉私军又装备众多射程远杀伤力大的火器,去的人少了必定是白送,去的人多那伤亡也会相应增加,人家打不过拍拍屁股就坐船走了,你这伤亡损失可得自己背,到时候可不是竹篮打水的问题,而是要大大折本了。
不过张普成也不说破,就等着看着上官野到底有什么花样。要是对方真打算直接用武力对付海汉人,那他绝对会采取中立的态度在旁边看热闹。
上官野接着说道“张大人既然已经跟海汉人有过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