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福山县城有百里出头,张普成特地带了二十多名由衙役和驻军组成的押解队伍,以防万家军在半路杀出来抢人。不过这个担心稍稍有点多余,当他押解万蒙去登州城的同时,万家军正在几十里外的山区中为了争权夺利而火并,根本不知道他们曾经的首领正被送去登州。
当然了,就算蒲学光和甘强得知这个消息,大概也会装作不知道,并不会真的发兵来抢他回去。对他们来说,现在万蒙死了比活着更好,官府愿意代劳,他们也乐得省下麻烦。
张普成可不知道万家军内讧的状况,他提心吊胆地在路上走了一天半,终于是平安到达了登州城。这登州城内外各区域驻扎的部队全是从外地调来,分属不同的都司卫所,张普成虽然是官身,但也颇费了一番工夫才入城进了知府衙门,求见知府陈钟盛。
陈钟盛听说福山县知县亲自押解匪首万蒙来了登州也是十分惊讶,这万家军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在登莱之乱时期就已经作乱民间,后来官府虽然平乱成功赶走了叛军,但对于这些活动于登州山区的土匪武装却十分头疼,拿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麻烦。
战后这一年多时间,福山县的治安状况非但没得到好转,反而比登莱之乱以前更加恶化,由于万家军的存在,地方上无法组织灾后重建和生产自救,别说收缴税赋了,每年反倒是要组织大量赈济粮运往当地。而福山县和附近的卫所在战后所保留的军队规模很是有限,也难以对万家军进行有效的防范打击,只能任由其一步步坐大。
至于调动登州城的驻军去剿匪,陈钟盛想是想过,但并没有付诸实施。这原因也很简单,目前驻扎在登州的全是战时从外地调来的军队,这些军队的指挥权并不在登州府而是山东都司,陈钟盛想调动这些军队,那就得拿出足够的好处才行。
登州府自战后就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陈钟盛自然也拿不出什么实际的好处给下面的军头,要是让这些军队去了福山县,当地只怕会被刮地三尺,到时候搞不好又会重演登莱之乱的最初剧情,陈钟盛可不想为了一伙土匪就去冒这种风险。万家军再怎么在地方上折腾,至少不会跑来登州城闹事,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了。虽然福山县不免因此有诸多抱怨,但陈钟盛除了帮其减免税赋之外,的确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帮忙了。
陈钟盛的想法就是一个拖字,要嘛拖到这伙人什么时候膨胀得失去理智,举兵来打登州城,要嘛就拖到自己今后调职去别的地方,把这口锅甩给下一任的登州知府。但他的确从未想过,福山县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万家军这个痼疾。但万蒙是登州府悬赏捉拿的犯人之一,福山县应该不会傻到随便找到个人冒名顶替就押来登州请功。
“或许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抓到了这家伙”陈钟盛只能这样理解听到的消息,他甚至可以脑补出万盛因为自我膨胀过度,乔装混入福山县县城结果不小心暴露身份,失手被擒的桥段,这大概还能有不错的可信度。不过既然知县张普cd来了,那他自然也是要出面接见一下了。
张普成的态度很端正,让人将断腿的万蒙连同担架一并抬进了知府衙门里,就和手下一起在天井里等着上司露面。他很清楚这事的影响有多大,知府必定会露面处理,所以并不着急。
“卑职见过知府大人”张普成没有等待太久便看到了陈钟盛匆匆赶来,立刻便作揖招呼。
“张大人免礼”陈钟盛一脸笑意,伸手扶了一下张普成,眼光却是看着地上的万蒙道“此人便是万家军匪首万蒙了”
“正是此獠”张普成作个手势,旁边立刻有手下递上了盖着登州知府衙门大印的通缉令,上面的画像虽然有些抽象,但具体的文字描述却全都对得上号。
张普成补充道“卑职已经找相关人员认证过,的确是万蒙无误。”
陈钟盛继续问道“那为何将他锁在这担架上这嘴里塞个小球又是何意”
张普成连忙解释道“此獠被捕时摔断了右腿,所以只能用担架抬着移动,锁住他也是避免他在押解途中尝试逃跑。至于这口中小球,是为了防范他咬舌自尽。”
这两端连着皮带的口塞球是海汉人的,张普成可不知道其中的恶趣味所在,只是照着海汉人给出的解释说与陈钟盛。
陈钟盛的目光并没有在万蒙脸上停留太久,这家伙因为口中咬着小球的关系,嘴角全是口水白沫,看起来很是恶心。至于验明正身的事情,自会有下面的人去做,倒也无需他这个知府亲自操办。张普成既然已经夸口说验过身份,而且这是活口并非死尸,要验证其身份的办法很多,想来应该也不会再出大的差错。
不过对于这家伙怎么落网的,陈钟盛还是想再听听张普成的说法,当下便邀请张普成到公堂后面的书房一叙。张普成来登州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功,当下自然不会推辞,脚跟脚地跟在陈钟盛身后去了书房。
两人进房落座,下人上了热茶,张普成这才取出自己写好的文书呈上“大人,关于匪首万蒙伏法经过,卑职已记录在案,还请大人过目。”
陈钟盛接过手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