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正好看到跟在后面的二十多骑陆续中弹,身体上血花绽现的景象。
这些普通骑手可没有资本像他一样,装备上好的明军制式盔甲,以肉身之躯根本无法抗住对手的抵近攒射。尽管马背上的颠簸使得手枪射击的命中率下降得非常厉害,但多达数十支枪的一通攒射之后,万家军这二十多骑还是有一多半的人中枪了,当场就有七八人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甘强身上的盔甲虽然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他胯下的坐骑却没有这样的幸运,他又正好是冲在整个队列的最前面,这四下横飞的流弹有好几发都打在了他所骑的这匹马身上。马儿吃痛之后,又失去了甘强的直接控制,便径直脱离了战阵跑向另一个方向,跑出百丈之后才力竭缓缓倒下,卧在了一处草丛中。也万幸如此甘强才能稳稳地滚落到地面,避免了摔个手断脚断的下场。
甘强呻吟着撑起上半身,低头审视了一下先前遭受重击的位置,见胸口处的盔甲已经深深地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坑凹,而这坑底嵌着一颗黄豆大小的铅弹。虽然没有穿透盔甲,但甘强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胸口传来的疼痛感,想来这一下冲击应该是让骨骼和脏器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甘强见自己的坐骑已经站不起来,当下便忍着身上的伤痛,双手撑着地慢慢站起身来。他的那把长矛也不知刚才掉在何处,如今就剩下身上一把短刀能作为防身武器了。不过当他看清战场上的形势之后,这种继续拼杀下去的意愿立刻就荡然无存了。
他所率领的骑兵队在对方的火铳射击之下已经折损过半,剩下几骑幸免于难的,也已经被打散四下奔逃,根本无法再与对方正面接战。而步兵的状况更惨,先前甘强带领人马冲出去的时候,步兵就已经濒临崩溃,骑兵这边跟对方接战后一触即溃,步兵也就失去了唯一的掩护。这些散兵游勇又并非职业军人,根本就没多少战斗意志可言,打打顺风仗还凑合,遇到这种状况都是保命第一当下便放弃了抵抗,开始往回逃跑。
然而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这些人跑出去不过百步,就已经被兜回来的海汉骑兵从后面追到了。而步兵一旦分散开来,对于骑兵来说就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人头了,只需拿着马刀一一收割就行。不过海汉骑兵也未下狠手,将跑得最快的几人砍翻之后,剩下的人也就不敢再尝试逃跑了,只能伏地求饶。
甘强见状也知大势已去,眼见对方还没有分兵来捉拿自己,赶紧除下身上的盔甲,强忍着胸口伤痛遁入了附近的林中。
从双方开始出兵到接战,再到战斗结束,整个过程也不过就十几分钟而已。除了海汉一方在战前就已经笃定能稳吃对手,在福山县城内外观战的另外两方对交战的过程和结果都是惊掉了下巴,完全没有料想到双方的实力差距会如此之大。当然最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是海汉骑兵这不同寻常的交战方式。
“黄大人,本官若是没有眼花,那海汉人竟是以火铳在马上射击击败了万家军”虽然隔得老远,但火铳射击时的火光和烟雾却是可见的,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张普成也不得不向一同观看了交战过程的黄曲进行求证。
黄曲所受到的震惊程度也不比张普成少,他身为军官,自然知道这马背上使用火铳射击的难度有多大。这都还是其次,关键是那队海汉骑手竟然能够在马背上连续射击多次,硬生生击溃了兵力占优的万家军,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张大人,这些海汉人只怕比我们预想的更为厉害,依本官之见,不宜与其正面为敌,这等战力,即便是奇山千户所派了援兵过来,也是打不过他们的。”黄曲沉吟片刻之后,还是给出了一个听起来比较怂的答案。
张普成还是有些不信“我大明官军训练有素,若是兵力相当,怎会战不过这外来民团”
黄曲面色阴沉道“张大人,你以前可曾见过装备如此之多火器和战马,野外交战应对自如的民团本官活了四十多岁,从军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哪支民团能有这种实力老实说,他们所装备的这种连发火铳,本官以前也从未见识过。”
张普成也是被黄曲的口气吓了一跳“黄大人,你这话是何意思”
“这不是什么民团”黄曲缓慢而又坚定地摇摇头道“这就是一支军队一支作战经验丰富,装备齐全的军队万家军想去找他们麻烦,简直就是在以卵击石。张大人,我们最好不要干涉此事,免得惹祸上身”
张普成对黄曲的判断半信半疑,他虽然不相信海汉的实力有黄曲形容的那么强,但对方的确是干净利落地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击败了万家军,而且黄曲才是军事方面的专家,不管有没有私心作祟,其判断肯定要比自己这个文官靠谱得多。但考虑到自己的职位,张普成还是要说几句场面话才行“但若是这伙人对本地百姓意图不轨,又或是攻击县城,那本官可不管他们什么来头,也要誓死一搏”
黄曲心道搏倒是可以搏,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力不济根本打不过人家,拼死一搏最后也只是送人头罢了。这万家军的例子就摆在面前,明军虽然比这土匪武装是要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