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腰牌上端为浮雕云纹,下端为八角形,上面横排刻着“东司房”三字,中间用篆文刻有“关防”二字,左边则是竖着的一排楷书“锦字弍百肆拾号”。万发战战兢兢地翻过腰牌,北面刻着两行楷书“缉事旗尉悬带此牌,不许借失违者治罪”。
万发跌跌撞撞跪到地上,将腰牌双手捧着,口中连道“小人不知是官家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这种腰牌,万发以前也见过,那是在三亚接受培训的时候了,海汉军事博物馆和安全部都有锦衣卫的腰牌藏品,与这块除了上面编号不同,其他都是一模一样。而且这玩意儿应该没人会去制假,冒充皇帝亲军的罪名,逮着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了。眼前这姓廖的男子,应该便是锦衣卫的人了。万发跪在地上,心道这下事情可是再没办法善了了,等下自己上司带人跟这锦衣卫动起手来,自己须得早点闪到旁边,免得被误伤才是。
其实海汉在引入移民方面的措施并非全无漏洞,类似这样不管移民真实身份和来历如何,统统招募送回澎湖交由民政部门处理的情况,也并非只有杭州成丰行一处,从其他州府引进移民时也多有发生。海汉早期从大明辖区收罗移民的时候,还曾有过将崖城大牢的囚犯直接打包带走的事迹。只是如今海汉的移民审查监管和分配制度都趋于成熟,在移民接收和安置环节都能比较妥善地处理好各种潜在的隐患,所以也少有因此而生出的事端。
海汉在福广江浙常年花钱招收移民,运作规模大了之后自然也就存在着可观的利益,在某些地区不免逐渐形成了相关的“产业”,一些地方逐渐开始有人将移民作为生意来进行运作。而南方近几年比较太平,不像北方因为战乱有大量难民产生,所以要保持输送给海汉的移民规模,其来路就很难保证正规了。
而万发运气不好的是正好撞上枪口,这次龚十七亲自来杭州办事,顺便也视察一下成丰行的运作状况,这些书面资料自然很难从其眼前蒙混过关。当然龚十七揭破此事的本意也并不是想整治万发,他不是民政部门的主管官员,也不会把手伸太长去管这些事务,只是担心万发得意忘形,给他敲敲警钟而已。
当然龚十七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也完全料想不到万发在此之前的移民措施会给这次的行动带来怎样的变数。有些事情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其间的阴差阳错并不是人力可以改变。
翌日,高桥南继续带队在杭州城内进行侦查活动,目标仍是城东那几处衙门所在地。而龚十七则是在成丰行坐镇,撰写发回舟山岛的报告。按照商定的安排,联合行动小组在杭州期间至少要保持两天一次的频率,通过城外的情报船与大本营保持联系,并汇报行动进度。
为了稳妥起见,龚十七等人在杭州策划的行动方案,也需要先向指挥部汇报,得到批准之后才可行事。龚十七准备将目前的情况进行汇总之后发回指挥部,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就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行动小组想要完成任务,大概就只能趁夜对目标住所发动突袭,并且还得在第二天一早就从杭州城脱身,行动的风险和难度都非常大,龚十七自己对这次的任务也并无太大把握。
万发也没出门,在自己屋里整理今年年初开始输送到舟山的移民资料,虽然总数只有几百人,但有些已经过了几个月的情况,却需要结合有限的书面登记资料慢慢回想才行。昨晚吃了一顿训斥之后,万发就决定今后还是老实一点,不能再为了捞取功绩而肆意妄为了,下次要是再被安全部的人抓住把柄,只怕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万发正在心烦之际,伙计敲门进来禀报道“老板,外面来了客人想拜访您。”
万发皱眉道“不是跟你们说了这几天不收住客了吗住店的客人先打发去别家好了。”
伙计应道“小的刚问过了,这客人不是来住店的,也不是来存货的,他说想找老板您谈谈移民的事。”
“移民”万发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抬头望向伙计问道“这客人什么样貌以前来过吗”
伙计明白万发的意思,连忙应道“这客人倒是生面孔,但看穿着谈吐颇有贵气,不像是以前带人过来的贩子对了,他还带着四个随从,个个都膀大腰圆,大概是护卫保镖。”
万发瞳孔微微一缩,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的身份可不只是杭州城外这个小小商栈的掌柜,同时也是受过专业培训的情报人员,对于各种潜在的风险还是具备了极高的警惕性。成丰行过去接收的移民除了极少数自行找上门来投靠的流民之外,大多数都是由几个人贩子和大狱牢头成批供给,而且基本都是在外面找地方谈好买卖,然后半夜或者凌晨就在钱塘江畔找地方装船运走,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合作伙伴并不会找到成丰行来商谈这种事。
万发当然也知道贩卖人口这种行径在大明是有被治罪的风险,所以一向只跟几个熟人进行交易,如果没有熟人的介绍,他可不会轻易接受新的合作伙伴。这自行找上门来的生客,不管是什么身份,万发都可以断言其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
万发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要出面接触为妙,当下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