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汉达成的交易,真正借出来的钱就连一个铜板也不会有。不过由于吴焕之带的现金不够,需要货物抵押,工作人员便让吴焕之可以先去吃饭,待码头那边上船验货清点,算清货物价值之后,再签署专营权的协议,吴焕之对此自然是没有异议。
吴焕之带着随从就近找了一家饭馆,本来想多点些酒菜好好庆祝一下旗开得胜,但不曾想店小二称招商会这几日酒水需按照就餐人数限量供应,并不是给钱就卖,想要多喝一点也不行。
吴焕之倒也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当下便让小二快些张罗,吃完了时间来得及还可以去看看下午场有什么热闹。他寻思着既然还有三千两的借贷额度可用,是不是后面再想想办法,弄个什么别的专营权。
来到舟山岛上,吴焕之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这里的疯狂投资气氛给同化了,眼看着有那么多比自己更有钱有势的豪商往里面砸钱,很难不生出跟风搏一把的心思。他适才在会场中听到前排的客商议论,称以前福广那边竞标地区专营权的时候,拿到代理资格的商家基本都是一年之内就把专营权的费用赚回来了,可以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也难怪会有这么多的商家赶来参与这个招商会了。
吴焕之庆幸自己来得是时候,否则就白白错过了这么大好的商机,但也很是懊恼没有大着胆子多带些银子过来,否则说不定还能多抢下几个地区专营权。
吃饭吃到一半,突然街上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海汉士兵,直接便堵在了店门之外。吴焕之比较谨慎,连忙嘱咐几个随从不要起身,免得让人误会。这舟山岛上此时就是海汉人说了算,要是被这些海汉兵无端伤到,可是没处说理去。
不过他不做声并不代表就没事了,跟随士兵一起进到店里的,还有刚才为他办理登记手续的会场工作人员,指着他这桌说道“就是这几位了。”
吴焕之心里一激灵,心道我没招谁惹谁,怎么就有祸事上身了难道是刚才争那广德州的专营权得罪了人这也没道理啊,不过四五千两银子的事,这点钱只怕还不够让海汉人出面抓人吧
“各位不必惊慌,我们只是奉命请这几位客人回去配合调查一点事情,并非拘捕犯人。”带头的军官立刻站出来安抚店内众人的不安情绪。
吴焕之起身抱拳道“这位军爷,在下登岛以来自问没做过任何违法之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军官看了吴焕之一眼,淡淡地应道“我们也没说你做了违法的事情,只是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吴老板,请吧”
吴焕之还欲辩驳几句,那军官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吴老板,我们现在是以礼相待,希望你能配合,不要让我们为难”
这下吴焕之可不敢再造次了,要是对方翻脸,把自己来个五花大绑扭送衙门,那就算事后查明是误会,也很难洗清自己的名声了。这岛上全是江浙一带商界中人,要是把名声搞臭了,以后可就不好做了。当下吴焕之便和几名随从一起,老老实实地出了店跟这队海汉兵一起走了。
海汉兵将他们带入一处院落,然后便将几名随从带走了,只留吴焕之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过了一会进来一名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本簿子,走到他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吴焕之,男,苏州太仓人士,现年三十七岁,主营丝绸买卖。”对面的男子埋头一边翻看簿子一边说着“昨天下午乘船抵达舟山定海港,参加了今天上午的第一场专营权竞标,我说的这些情况都对吧”
吴焕之一时也摸不清对方的来头和意图,没敢立刻搭腔,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搭乘来舟山的这艘船,是你自己的船还是租的船”
“租的,就前几天在宁波甬江码头上租的。”从对方的这个问题中,吴焕之隐隐觉察到了一点不好的苗头。
“那船老大和船上的水手,你以前认识吗有过合作的经历吗”
“没有没有,此前并不认识。那船老大自称是才从温州回来正好没活干,在下便租下了他们的船。至于船上的水手,在下更是一个都不认识。”吴焕之连忙替自己辩解,心里却在猜想这艘船上的人大概是在码头上出了什么事了。自己离开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惹是生非,想不到这才一天不到,就把海汉人都招来审问自己了。回头要结算船钱的时候,可得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对面的男子继续说道“我接下来问你的问题,你想清楚再回答,如果被我们发现你所言不实,那大概就不能让你轻易离开舟山了。你的那几个随从也在别的地方接受我们的审讯,不要试图隐瞒什么,说不定其他人把你吐出来。明白了吗”
吴焕之强撑道“在下并无任何亏心之事,你且问便是”
“你在此之前,跟舟山船帮有过任何形式的接触,或者认识其中的成员吗”
吴焕之摇摇头道“在下以前的生意都是交给中间人转卖,虽然也有些货是给了舟山船帮,但与他们并无直接接触。”
“是吗那你这艘船上有舟山船帮的人,怎么解释”对方一脸嘲讽地望着吴焕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