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厢房中间正房,正房两侧有通道,看样子后面至少还有一进院子。汤少尉将孙真这队人带到其中一间厢房门口,孙真趁着排队的时候探头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两边靠墙各有一排通天柜,不过一格一格的柜门都关着,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正中是两张书案,一正一偏,各有一人坐着。偏位的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等文具,看样子是负责记录文案的人,而坐主位的大概就是负责征兵的主官了。
汤少尉进屋之后,那两人都站起身来,抬手向汤少尉行礼。汤少尉还礼之后,将带来的人员清单交到这两人手上“报告首长,这十三人是一号营第二大队的报名者,个人资料都在这里了。”
坐主位的军官接过清单顺手递给偏位的人,口中应道“辛苦了,坐下旁听吧。”
汤少尉又敬了个礼,然后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这负责面试审查新兵的人,就是新近到澎湖赴任的年轻军官陈一鑫。当然负责审查新兵的也不止他一人,钱天敦和高桥南此时便在另外两间房里挑选其他报名入伍的新移民。单从负责人的人员配置来说,这里招收新兵的规格无疑是非常高了。
“等下叫到名字的人,就到屋里来,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答完就回到外面的队伍里。你们所有人都回答完问题之后,再进行后面的环节。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了。”陈一鑫停顿了几秒,见这队人没人开口发问,便朝旁边的文书点点头示意他开始点名。
“孙真”或许是凑巧,文书第一个念到的名字就是孙真。
孙真应了一声,便进到屋里,走到当间站着,口中答道“俺就是孙真。”
那文书轻声念着手上的个人资料“孙真,山东登州人士,现年十九岁,以前的职业是务农,今早抵达白沙岛,目前在本地区没有其他亲人。”
陈一鑫听完后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开口问道“孙真,你为什么要报名参军”
“听营地的程管事说,入籍之后会有很多好处,俺想快些入籍,程管事说最快就是报名加入民团了。”孙真老老实实地答道。
陈一鑫又问道“入了民团,就是军人,军人就要上阵打仗,我问你,你怕死吗”
“怕不怕死就不会逃难来这地方了。”孙真的回答显然有些出人预料。
“那你还来参军”陈一鑫也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样回答自己,饶有兴趣地追问道“上战场也有可能战死,你难道不怕”
孙真摇摇头道“这个世道,百姓比当兵的死得快,当兵的至少手里有刀枪,百姓有什么孔有德的兵打进庄子的时候,俺手里就只有一把锄头,连家人都护不住。”
“所以你想当兵的目的,其实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陈一鑫继续问道。
孙真这次想了想才答道“谁给俺供吃供穿,俺就保谁”
陈一鑫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道“那你知道现在和以后谁给你供吃供穿吗”
“知道,是海汉的老爷们不对,是首长”这孙真看似憨直,倒是也有灵活的一面,立刻就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是执委会,记住,海汉民团是为执委会效命的军队”陈一鑫立刻也出言再次纠正了孙真的观点。
孙真虽然不太明白什么叫做“执委会”,但当下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道不管这执委会是哪路神仙,俺且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那你有什么个人特长吗”看孙真一脸懵逼的样子,陈一鑫便又解释道“就是你有什么超出常人的本事,比如说力气大、跑得快、脑子灵、眼神好、水性出众什么都行。”
孙真摇摇头道“大人说这些,俺都没跟旁人比过,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不过在老家的时候,庄上的人都夸俺伺候庄稼是好把式”
陈一鑫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问下一个问题“识字吗”
“识字,俺认识好几百个字”孙真听到这问题,脸上散发出了自信的光芒“俺小时候念过两年私塾,先生还夸过俺识字快就是家里穷,买不起笔墨,字写得丑。”
陈一鑫点点头,话锋一转突然问起了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家里既然是务农的,那你给我说说,山东那边种麦子是怎么个种法,跟南边的江淮地区有什么差异。”
这下可是问到孙真的本行了,他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道“俺家就有几十亩麦田,这种法跟南边的时节不一样,俺们那边是春天播种,夏天收割,从播种到收获,只消三个多月就行,要比南边秋季播种的麦田快了有两三个月”
孙真说起这个话题,口条都顺了不少,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几分钟,而陈一鑫居然也没有打断他,就这么认认真真地听他从播种一直讲到收割,偶尔还问他一两个小细节。
孙真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挠挠头道“小人虽然是种粮食出身,但还请大人给个机会,让小人入伍当兵,早日入籍。待日后退伍,再回田地里操持农事。”
陈一鑫笑笑道“你放心,我现在还不打算把你推荐到农场去玩泥巴。行了,你出去候着吧。”
陈一鑫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