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如此谋划”章通判听完之后虽然觉得不是很现实,但又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毕竟海汉人的武装力量在那里摆着,要硬说崖城驻军能扛得过海汉民团发起的攻击,恐怕章通判自己也不会相信。而罗升东所任职的崖州水寨,正好是崖城的海上门户,如果遭受攻击自然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罗升东说这话当然也有些夸张,他也知道海汉人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向崖城发起武力进攻的。不过在此之前数天,他就已经被执委会请去单独谈话,要他设法说服章通判接受海汉提出的一系列关于崖城军事布防的方案。当时罗升东也询问了如果无法办到会有怎样的后果,他所得到的答案虽然不是海盗攻城这么夸张,但对他来说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章通判的知州职位大概会因为他的几位同事在最后时刻反水而功亏一篑,而他罗升东大概也会因为贪污军饷等等罪名而被革职查办。
陶东来当时说了一句话让罗升东铭记于心“有用的人和绊脚石这两种角色的转换,其实往往就是当事人一念之间的事情。”
在执委会的眼中,做不了有用的人就会成为绊脚石罗升东的理解非常直观朴实,而他也不愿放弃现在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财富和地位,因此他决定尽力按照执委会的要求去做,直到某天他能够升任到更高的职位上离开琼州府,离开海汉人的控制范围。
因此在说服章通判这件事情上,罗升东很是尽心,而且尽可能避免让自家老丈人跟海汉执委会之间发生意见冲突。刚才在会谈中看到一点苗头,罗升东便忙不迭地上去扑灭了,唯恐老丈人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章通判闷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你水军之中可有海汉人安插的人手”
罗升东没想到老丈人突然有此一问,不由得愣了一下。
章通判见他哑口无言,还以为他不愿说实话,便催促道“你照实说来便是,老夫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海汉人的行事手段。”
罗升东咬了咬牙道“实不相瞒,水寨中的军士,现在十有三四都已经换成了海汉民团的人。最迟两三个月之内,整个水寨大概就会被海汉人接手过去了。”
“竟然已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这下倒是把章通判真吓了一跳“那何参将可否知道此事”
“两个多月之间,海汉人托小婿带了三千两银子给何参将,让他对此事网开一面。时至今日,其实水寨上下均已知道此事的大致内情。”罗升东索性将水寨的情况和盘托出。
章通判惊道“此事为何无人上报”
罗升东叹口气道“水寨的战兵和水手,当差一年不过二十来两银子,现在虽然有海汉人的私盐买卖可做,日子好过了一些,但一年下来也不过才四五十两银子而已。如今海汉人向我们这边招收熟练的船工水手,开出的最低价码都是十两银子一个月,兄弟们巴不得让海汉民团早点进来,好顶了这名额让他们能脱身去胜利港那边做事,有谁会自毁饭碗把这事上报到州衙的”
眼看章通判脸色灰暗,罗升东继续说道“水寨以前与小婿争把总职位的那个魏三柱,如今也悄悄放下军职,跑去胜利港考进了海汉人的海运部,据说已经当上了船长,每月能拿到的银子比在水寨当把总要多了四五倍小婿若不是在海汉人那里接了这私盐买卖,说不定也跟那魏三柱一样,早就悄悄去投了海汉人。如此这般的情况,想必卫所军那边也好不了多少,张千户每个月去驻崖办可是比小婿还要更勤快一些,海汉人现在跟岳父打这招呼,其实说不定私底下已经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海商,哪怕再怎么有钱,章通判也不见得要卖这个面子,毕竟商人的社会地位远远不能跟朝廷官员相提并论。但海汉这帮人的确是太特殊了一点,不但有钱而且有势,看看这胜利港的建设规模,就足以让整个琼州岛的官员们汗颜。
崖城从南宋庆元四年就开始修筑城池,迄今已经四百余年,后来还在宁远河河口设立了崖州水寨来辅助城防。但要说防御的坚固程度,恐怕远远不及海汉所修筑的胜利港和胜利堡,而后者的修筑工程耗时不过仅仅才一年左右而已。更可怕的是海汉人在本地所组织的民团,战力也远远在崖州驻军之上,根据从女婿罗升东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推断,海汉民团的战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崖州驻军,照罗升东的说法,就算把琼州岛上的驻军全拉出去,也未必干得过海汉民团。
不管是从经济、政治、军事的任何一个角度来看,章通判对于海汉人的要求都难以拒绝。哪怕仅仅是为了自保,章通判也不得不选择合作这条路海汉人有办法让本地的军政官员联名上书推荐,自然也会有足够的能量把人从位子上拉下来。
章通判思前想后,斟酌了半晌才开口回应道“照宁先生刚才所说,这土地所属涉及到二百余户人家,或许其中确有愿意作价将土地出让的,但若是遇到死命不卖的,贵方将作何处理,可否先透点风声”
章通判没有把话说得太透彻,但他相信这已经足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只要海汉这边能处理好这片地区现有的两百多户人家,其他的官方的手续就不是问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