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柞依然十分谨慎,不太相信见钱眼开的海汉人会如此好心。
“郑先生,我们与贵方开展贸易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在此期间的合作也比较愉快,我方希望能够与贵方进一步地深化合作方式,允许我方的人员进入安南国内地区从事正常的商贸和民间交往”顾凯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慢腾腾地说道。
“就这条件”郑柞急不可耐地打断了顾凯的话头问道。
“不不不,请听我把话说完。”顾凯微微摇头道“为了保证我方人员的人身安全和利益,希望贵方能够给予我方人员享有治外法权的待遇。”
“那是什么意思”果然郑柞毫不意外地对“治外法权”这个名词完全不能理解。
“简单的说,就是我方人员在贵方控制的领土内不会因为违反了贵方的法律法规而受到审判或者处罚。”顾凯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郑柞愕然道“小事情倒也罢了,那若是犯了杀人之类的重罪,又该如何”
“贵方可以提交案情相关的档案给我方,由我方的司法机关基于客观证据进行审理和判决。”顾凯继续向他说明道“如果我方也认为当事人有违法的行为,那么同样也会作有罪判决。当然,不管是判决还是处罚,所依据的都是我们海汉的法律。”
“这真是荒谬”郑柞愤然道“如果你们的人在安南犯法,我们只能把人抓起来交给你们处置这是什么道理”
顾凯不动声色,转而说起了军费的事情“刚才我们考虑了一下,可以把这次援助贵方的军费总额降低一成。”
郑柞摇摇头道“国之大体,岂可以些许金钱计”
顾凯笑了笑道“如果贵方肯答应我方的条件,那么还可以在此基础上再降低一成。”
郑柞这次没有再马上开口,而是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刚才休会时他与几个幕僚也商量了一番,所有人都认为海汉人所提出的军援方案是解决眼下困难局面比较可行的一种办法。海汉人所的武器和训练营,都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军队战斗力远远在目前的北越军队之上,请一支海汉雇佣军作战的效果肯定远远要强于从民间临时强征而来的农兵。但这么做唯一的难处就是在海汉人所要求军费额度上,海汉人过来之后只是驻守倒也罢了,要是打上十天仗,那十万八万两军费肯定跑不了,要是战局僵持,打上个月,恐怕郑柞自己家里都得开始砸锅卖铁给海汉人凑军费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郑柞并未想过有了海汉人的军援之后就能迅速地解决战斗自家的军队虽然被南越火枪部队打得节节败退,但也是撑了一个多月才逐步撤退到目前的战线上,海汉人虽然武器先进,但他们就只派来千把人的作战队伍,恐怕作战效果也会极其有限。郑氏南伐已经有数次,即便战斗进程再快,一次也得打上大半年,从没有听说过十天八天就解决战斗的情况,要是拿高薪的海汉军队来了之后也这么僵持下去,那这乐子可就大了。
在这样的认识之下,郑柞和幕僚们预估的交战期为三个月,而需要偿付给海汉雇佣军的军费大概不会低于五十万两。当然,如果最后能够取得胜利,那么这笔钱花出去应该还是值得的,毕竟南方广阔的国土可不是几十万两银子能直接买回来的。但这样高昂的费用,也同时意味着北越政权将会因此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升龙府朝廷在往年的岁入也才两三百万两,刨去各种支出,加上连年征战,根本没什么库存,说不定打着打着就没钱付给海汉人了。正是因为这样的经济压力,郑柞才会一直咬死了价格不肯松口,因为他也实在有些担心海汉人打到半截就因为拿不到钱而突然撤军了。
郑柞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其实海汉这边也并没有把这次出兵的行动周期规划到那么长。执委会给军警部的时限是不能超过一个月,因为派出这支军队之后,大本营和黑土港都颇有点“倾家荡产”的感觉,防御上的漏洞极大。不管是执委会还是军警部,都不愿意冒着丢掉老窝的风险把作战期拖得过长。
但在具体的讨价还价策略上,不得不说顾凯和施耐德的确是掐准了北越方面的思路,具有针对性地制定了这么一个迂回提出条件的办法来让北越就范。他们估计北越方面一定会把作战周期设想得比较长,因此对于经济方面的顾虑会成倍增加,甚至有可能会因此而拒绝海汉方面的军援。而在这种时候再通过适当的减价来换取对方对政治条件的认可,就会比直接提出条件的效果要好得多。
对郑柞来说,军费少一成,那大概就能省十万八万下来,少两成,那这个数字就真的不能忽视了用这笔钱再武装起一支上千人的火器部队都够了。而付出的代价虽然的确有伤国体,但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一些,何况海汉人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至少从接触到的这些人来说,个个都是彬彬有礼非常有修养,手下人也都很有规矩,照理说应该不会在安南惹什么麻烦才是。
郑柞这一沉默,顾凯便知道机会来了,赶紧劝说道“将来贵方也可以派驻一些官方人员到我方的港湾,我们也会酌情给予一些特殊的待遇。如果我方人员在安南国内违法犯罪,那么贵方也可以派出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