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此思念为父了,那湘儿你就把今年过年收到的压岁钱分给为父一半吧。”
“这个父亲,湘儿把今年收到的压岁钱都放在外太翁那里了。嗯,要是爹急着用钱的话,湘儿今晚就给外太翁写信”
“不用了,不用写信”沈启堂连忙摇头阻止,暗道自家闺女就知道用虚舟先生吓唬他,可是这招数虽老,却也真管用。
无奈之下,当爹的这位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声音,十分友善地和女儿商量道
“湘儿,压岁钱取不出来不打紧,你可以把之前从为父这里忽悠走的那笔银钱归还一半的,哎,那可是为父所有的私房钱了。”
闻言,裴湘立刻捂住衣兜往后退了一大步,同时义正严词地更正道
“父亲,湘儿才没有忽悠走你的私房钱呢都、都说了,那是你交给湘儿的补课费。当初,咱们父女两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讲义文章,钱货两讫公平交易,怎么是忽悠呢”
“可那些讲义文章其实就是你外太翁本人写的,根本不是你告诉为父的那样,是某位拜访你外太翁的寒门学子写的。也就是说,没有哪个学子需要为父的那笔银钱养家糊口。哼,为父本来可以免费得到虚舟先生的指导的,并不需要额外花费银钱。”
裴湘十分不认同地眨了眨双眼,耿直地问道
“爹,如果一直等着外太翁心情好了再免费教导你,你觉得你能在半年前就达到外太翁的考校标准吗能这么快就得到推荐信来江宁织造府这里任职吗”
“这个”在读书上颇有些自知之明的沈启堂目光游移了一下,不和亲闺女对视。确实,如果没有提前得到那些字字珠玑的讲义文章的话,以他自己瞎琢磨的水平,肯定还要继续被虚舟先生嫌弃的。
见状,裴湘重新走回沈启堂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无言以对的老爹,又飞快把手缩回毛茸茸的袖子里保暖,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爹,一寸光阴一寸金,湘儿帮你提前了这么多日子通过了外太翁的考校,其实就等于替你省了差不多能堆满苏州城那么多的金元宝了。尽管如此,湘儿却只管你要了个亲情价,六十三两银子和一百二十六枚铜钱,哎,这个账,爹,你算算,是不是太合适了”
“呵”沈启堂完全不在乎长辈形象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自从发现自家闺女已经懂得联合虚舟先生哄骗他的私房钱之后,沈启堂就深切地意识到,那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的老话有多贴切多精辟了
甭管女儿在读书方面有多聪明灵透聪明得就好似不是他和王婉的孩子,可是这从小就一门心思地琢磨怎么从亲爹手里忽悠走更多银钱的脾气,那可真是十足地随了他这个当爹的,并且明显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启堂当初骤然得知真相之时,都不知道是该骄傲于闺女像他,还是该心疼自己辛苦积攒了许久的小金库就那么没了。
一想起金钱方面的损失,沈启堂立刻恢复了严父做派,他清了清嗓子,皱眉道
“湘儿,既然你知道寸金难买寸光阴的道理,那怎么不在家中好好读书和陪伴亲人,反而跑来为父这里胡闹玩耍”
“父亲,湘儿刚刚说了,湘儿是因为思念父亲,才来江宁的,可不是因为想要玩耍。”小姑娘鼓了鼓脸颊,根本不怕佯装严肃的老父亲。
“真的”沈启堂狐疑地瞧着古灵精怪的小女儿。
“嗯嗯,千真万确,”裴湘连连点头,又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而后才慢悠悠地说道,“父亲,现在还是正月呢,老宅里每日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然而,越热闹,湘儿就越心疼和担忧孤身在外案牍劳形的老父亲。所以,湘儿一听说外太翁要来江宁访友看梅花,就央求他老人家带我一起过来了。父亲,湘儿希望可以在江宁这边多陪陪您,好不好”
沈启堂想说不好,想说他非常忙,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忽然说不出口了。
正月里家家团聚,他独自一人待在江宁,平时不觉得如何,如今忽然见到亲生女儿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又亲耳听女儿甜甜地说思念父亲,哪怕知道这话里有一半是水分,可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暖和。
一阵寒风掠过,沈启堂立刻给穿得圆滚滚的亲闺女正了正帽子,然后才收回手拢严实自己的衣襟领口。
“算了,不管你这次又想出什么淘气点子,还能把江宁府闹翻天不曾”
沈启堂摇着头揶揄了一句,而后才故作不太情愿地妥协道
“哎,算了算了,来都来了,既然你这样思念为父,那,嗯,就先在这边住一段日子吧,难道还能把你立刻送回去吗罢了,天寒地冻的,还是别来回折腾了,哎,都是你娘给你惯坏了。”
裴湘见沈启堂明确答应让她留在江宁小住,而不是张罗着把她送回苏州,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十分清楚,自己就这么突然跑来江宁,绝对会给辛苦忙碌的父亲增添麻烦和压力的。可如果继续留在苏州家中的话,出了正月之后,母亲那边肯定要再次张罗给她裹脚的。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