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背拍一下说“不许打架。”
郑重是真觉得没什么,因为大队是个不大讲法律的地方,每年为抢水等打起来的比比皆是。
以姓氏和宗族团结起来的地方总是有宿敌,两个姓氏的人为屁大点事吵架更是不意外。
说真的,也有野蛮的部分在。
沈乔头回见几百个人打群架,就是在下乡以后,那真是拿什么工具的都有,晃晃荡荡得像是不你死我活不罢休,可是仔细打听起来又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忽然想起来一个长久以来好奇的问题,道“咱们大队为什么跟白沙大队不对付”
郑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他们那儿的人都不好。”
不好在哪呢,反正他一个也不认识,只知道从小到大长辈们都是这么说的,两边的人路上遇见都得哼哼两声,从来不通婚。
沈乔原来有个朋友就是白沙大队的知青,为此两个人的来往都是偷偷摸摸的,后来人家回城以后就不怎么联系了。
这会说“白沙大队是种荔枝吧”
郑重“嗯”一声,说“红山也种。”
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好像就是别吃白沙的东西。
沈乔大笑两声,说“你小时候也跟他们打过架吗”
小孩子本来就野,更何况家家都生六七个,压根顾不上,成天东溜西蹿地,可不就是爱惹祸。
郑重一瞬间有些沉默,说“打过。”
他在同龄人里一向粗壮,打群架更是好手,但他本来的脾气并不是会跟人起冲突的那种,更多是因为郑俊峰。
现在想想,他那时真是听话啊,指哪打哪。
以至于连后头这样的事,大家都毫不犹豫觉得他该接受。
沈乔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鲁莽的童年,毕竟长大后再去看以前的事还挺傻的,她语气轻快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长大就好。”
说得跟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似的。
郑重心中阴霾散去,于他那毕竟只是过眼云烟,快乐始终是有的,并且在此刻有很多。
他问道“你打过吗”
沈乔觉得他这话问得很看不起人,说“不止一次好吗”
她虽然弱小,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
郑重想象不出她打架的样子,说“有受伤吗”
那怎么能叫伤,是英勇的勋章。
沈乔猛地拍自己胸口说“我一个人打过七个,毫发无伤”
真是看不出来还有这本事,郑重惊讶道“怎么打的”
沈乔挥着自己的爪子说“就这么扑上去,然后装晕。”
那真是吓得人魂飞魄散,打人还得带着孩子上门赔礼道歉送营养品。
郑重想想那场面,应该还挺好笑的,没敢表面在脸上,说“装晕”
沈乔扮鬼脸道“我的特长。”
想吃糖、不想上课、跟哥哥吵架吵不赢,那真是随时想晕就晕,叫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郑重还没听说过这样的特长,好奇道“什么样的”
沈乔看看地,觉得硬邦邦的影响发挥,索性说“等会到我房里,表演给你看。”
郑重一半是期待一半是配合她,说“很想看。”
沈乔改口道“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我个人觉得这起码得收票,我小时候都收我哥一颗糖才肯起。”
不然回来妈妈就揍他们。
这样想起来,她小时候也挺不讨喜的,不过她哥哥们也是小兔崽子就对了,大家半斤八两。
郑重兜里正好有,还是今天买的,本来打算待会拿去给黑尾,现在拿出来说“我出十倍。”
沈乔露出沉思的表情,“勉为其难”道“行,那就让你开开眼界吧。”
郑重一脸荣幸道“十分感谢”
还真当是个事,沈乔噗嗤笑出声说“不许逗我笑”
郑重茫然得很,心想自己也没说什么笑话啊,毕竟叫他说他也不会,心里却有前所未有的轻松快乐。
平日里总是蹙着的眉头和硬邦邦的嘴角也松弛下来。
沈乔喜欢他这个样子,不然总觉得他心里有事,沉甸甸的。
她越发活泼,直到听见知青点出来的喧闹声才收敛。
郑重也听见,想想说“去我那吧。”
反正是吃过饭才回来的,不急着进去。
沈乔第一反应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又想起大队长的话,无奈道“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她说完伸手推门,有样东西直愣愣朝着她飞过来。
惊呼声四起,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撞进熟悉的怀抱,心思一转,调皮地眨眨眼,然后双目紧闭,已经是“晕”过去的样子。
哪怕是早就知道,郑重也觉得自己被巨大的惶恐包围,他手上更用力,能清晰感觉得到怀中人的呼吸和心跳才平静下来。
然而不知情的李海平吓得脸色惨白,心想这次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