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祭酒也只是较寻常师生略近些罢了,丁相最亲近的学生是齐尚书。故而,听荣烺议论大臣,丁相也早习惯了。
颜姑娘道,“殿下你别这么大声说史师傅,叫史师傅听到,又得说殿下偏心。”
“我当他面也是这么说。”荣烺一向都是十分正直坦率的。
丁璎虽也时常听荣烺点评大臣,她来的日子浅,至今不大习惯。那些朝中一等一的高官,她在外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叔伯,公主殿下兴致起来,随口便能做评论。就好似,他们在公主的眼里都只是寻常普通人而矣。
连丁相亲自开口都求不来情面,那么,除非请得陛下金口,不然这门路是断然走不通的。
欧阳家显然不是郑家,他家还没这么大的面子。
倒是颜姑娘与陈绍陈公子的定亲礼到了。
颜相做事俐落爽快,取了陈公子的生辰八字请高僧一合,在三个吉日里择了最近的,四月二十八做吉日。
荣烺已经将颜姑娘的定亲礼准备好了,因颜姑娘年少,她家中也没什么事,颜姑娘定亲后还会继续留在荣烺身边做伴读。
先是四月中接连传来辽北剿匪不利的折子,荣晟帝召来众臣商议应对之法,还有给辽北的补给粮草,都需筹备。
齐尚书提议郑镇北夺情,回辽北主持剿匪之事。户部赵尚书却不同意,言说匪患不过小事,守孝却关乎德行,焉能因小事陷大臣于不孝之地。
齐尚书专司礼部,孝不孝的还能由赵尚书说了算,当时俩人便在御前辩了起来。
又有刑部尚书言如今的代大将军主持兵事不利,不若另换名将去辽北剿匪。兵部尚书都要冷笑了,有熟手不用,派生手去难道战事是给生手涨经验值的
荣绵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见大臣争的面红耳赤,不禁有些着急。
荣晟帝一摆手,看向边儿上一直未曾言语的武将,先问郑骁的意见,“镇北你看这战事如何”
郑骁谨慎道,“从奏章上看还不是大匪患,但辽北匪患多要看关外气侯,倘气侯好,夷人羊马丰足,匪患便少。若他们遭了灾,必要来寻衅的。”
楚将军很干脆,“臣于辽北之事知之甚
少,不敢多言。”
白将军看楚将军一眼,“辽北之事,镇北最清楚。”
荣晟帝便问郑骁,“你觉着要如何处置”
郑骁道,“战事瞬息万变,除了臣说的气侯,也要看夷人内部,若他们内部强大,也会来试试深浅。还得陛下拿主意。”
荣晟帝请教母亲,郑太后问,“阿绵你说呢”
荣绵犹豫不定,想了想,“我听说辽北驻兵二十万,皆百战精兵。想来即便有匪患骚扰,短时间于大势无妨。心里又担心如今主持辽北的人不够精明强干。”
郑太后继续问,“你看他们谁说的有道理”
荣绵道,“嗯,各家有各家的理吧。”
荣烺放学回来,听说内阁与几位将军在正殿议事,她蹑手蹑脚偷偷躲门边儿偷看。就她一人这样,颜姑娘几人劝不动,只能离远远的,不跟荣烺一起同流合污,干这偷听偷看的丢人事。
郑太后坐上首宝榻之上,早看到她了,唤她进来,“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
“我放学了。看大家吵的这么凶,就没好进来。”荣烺大模大样的过去,宫人忙搬个绣凳过来,放在郑太后宝榻斜下方的位置。
荣烺坐下后,郑太后开始点名,“颜相为何一言不发”颜相道,“臣于兵事只是纸上谈兵,不敢妄议。”
“无事,除了武将,除了徐尚书是武官转文职,你们都是纸上谈兵。纸上也谈一谈。”
颜相行一礼,“战事不容有失。”转而对郑骁道,“镇北纯孝,我们都是知道的。如今战事焦急,何妨以心为孝,以行为忠,如此忠孝两全,方是大忠大孝。”
然后,颜相向荣晟帝道,“臣请陛下夺情,令镇北将军立刻北上,重掌辽北战事。”
赵尚书坚决不同意,“几百匪事而已,焉能因此便夺镇北将军守孝之情以后朝中必有人诟病镇北将军贪慕军权,有失孝道”
郑骁立刻道,“请娘娘陛下明鉴,臣如今满心父祖之丧,已无征战之心。还请娘娘陛下另寻良将。朝中人才济济,择一能臣,荡平辽北匪寇,小事耳。”
刑部尚书立刻跟上,“楚大将军也是当世名将,若接掌辽北,必能平叛匪患”
楚大将军险没扑上去一口咬死刑部尚书,他破口大骂,“真无知蠢才只要随便谈过几本兵书之人,也明白天时地利人和的道理我久在帝都,从未到过辽北,辽北的气侯地理,我一概不知此乃地利有失。何况,我从未掌辽北兵,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何人有何长处有何不足,这岂是到辽北便能知晓的。此乃人和有失。三失其二,我去就敢保打胜仗见过纸上谈兵的,没见过李尚书这连谈都没谈明白的”
李尚书也不能就让楚大将军劈头盖脸的骂,当即还嘴。赵尚书显然与李尚书一个看法,时不时帮腔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