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想到公主的年纪,难免非黑即白,没想到这样通情达理。陈总督顺势便说了句,“殿下明鉴。”
“我就是想知道官学是怎么一点一点腐臭发烂的,像陈总督你跟我说你当年做馆长时,官学的情况,我就明白,不是在你这儿烂的。”荣烺更重视真实,她说,“陈总督,你这人不错,你敢说真话。”
“臣,真无地自容了。”陈总督羞愧道,“臣也不过是随波逐流,尽量维持官学体面,知道官学有旧疾,却也未能做出更多改变。”
“比一般人还是要强些的。”
荣烺夸的陈总督都不知要怎么接话了,旁人见他都奉承人中俊杰,到公主这儿只是比常要要强些
好吧,想想公主的先生是丁相能有这种评价,也是一种肯定吧。
毕竟,谁能与丁相那样连任三任官学馆长的怪物相比呢。
陈总督如实陈述当年官学境况,述完职便又回湖广做总督去了。走前他还准备了许多小女孩儿喜欢的玩意儿送到万寿宫,是孝敬给公主殿下的。
他当年在官学不能说没有纰漏,但公主未令大理寺深究,相较于正妻都被叫到大理寺问询的赵尚书,陈总督简直在心底念佛。
赵夫人最终被革除诰命,双倍罚沿贪贿银两,另外,涉案管事一律收押重判。
赵尚书则因内闱失察,被罚三年俸禄,依旧回户部做官。
赵家案结束,旧官学的气焰彻底沉寂下来,白翡也没不管旧官学的学生,他仍兼任博义馆馆长。
旧官学的课业设置保持下来,另外,奖惩制度重新恢复,连同新旧官学年底一并考试的规矩,也就此确定下来。
另外,旧官学几宗不声不响的人员调整,白翡只单独回禀了荣烺,荣烺看过名单后说,“看你这样,还是要管旧官学的”
“殿下将官学交给臣,先时不得已快刀斩乱麻。如今旧官学这些人,虽不好管,可一日为馆长,也不能放任不管。”白翡目光沉定,“官学能有这样去除沉疴的机会,殊为不易。臣不想错过。”
荣烺没旁的话,就一句,“你只管去做,旁的有我。”
白翡起身一揖,“必不负殿下所望。”
白翡离开后,荣烺把这事单独告诉了祖母,郑太后道,“白翡有远志,这官学馆长的位子,倒适合他。”
“没想到钟学士还挺有眼光。”白翡是钟学士推荐的。
郑太后笑意悠远,“钟学士自有他的不足,但你也别小看一个掌院学士,那可不是书呆子能坐的位置。”
荣烺说,“我只是很讨厌他那副瞧不起人的嘴脸。”如果真小看钟学士,当初也不会让白翡就任官学馆长。
想了想,荣烺道,“钟学士知道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馆长。”
“不然岂能给你举荐这样合适的人选。”郑太后拨了拨手边兰花修长的叶子。
荣烺还挺有疑心,说,“祖母,我听说朝中官员爱结党,你说白馆长跟钟学士是一伙的么”
兰花的长叶微微摆动,郑太后反问,“你说呢”
“我觉着不是。我查过白大人的身世,他母亲挺不容易的,我还问了史师傅,史师傅一提白大人就唉声叹气。白大人若想亲近文官,直接跟史家和好,史家乐不迭。白大人跟父族的关系与齐师傅还不一样,他不喜史家,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荣烺拿手去戳花心,被郑太后敲一下,连忙缩了回来,“我就是没想到,钟学士竟然这样大公无私,推荐了这样合我心意的人就算我自己找,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郑太后笑,“官员是做什么的,他们必然要琢磨我们的喜恶。”
“我就喜欢能做事敢做事的人。”荣烺说。
“你还得再想深一些。”
“有多深。”
“深到当你想重用培养一个人时,同时要培养一个他的对手。”
荣烺看向祖母,为什么要培养对手郑太后的回答随之响起,“就像,官学为翰林所掌。国子监在礼部麾下。”
郑太后看着荣烺,荣烺的眼睛里盛着午后细碎阳光,仿佛明白什么,又不明白什么。
良久,荣烺眨了下眼睛,那光便沉入了眼睛里,“可这样好像在做提防这样还能有肝胆相照的朋友么”
“你要把臣子当朋友么”郑太后问。
“我觉着白大人是很好的人,他当然得能任事,我喜欢这样的人。祖母,我一遇到喜欢的人,就忍不住的想跟他们交谈、想一起做些事情,有时遇到困难的事也会想到他们。”荣烺说,“我觉着,最好的君臣关系是要带上一点情义的。”
“君臣相得,这里面就有情义。”
荣烺斩钉截铁的说。
郑太后笑了笑,“这很好。”
见祖母说好,荣烺眉眼一弯,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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