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声音传来。
“爷爷,我刚才听到方长哥的声音了,是不是他来了?”
帘子掀开,走出一个身材娇小,脸蛋圆圆,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梳着麻花辫,穿着一件素雅的麻裙,腰间还系着白色围裙,端着一方托盘,上面摆着两碗白粥和一份油亮的萝卜丁咸菜。
老者情绪不高,从少女手中接过托盘,就站在柜台上吃起了早饭。
“是方家那小子,不过我让他走了。”
少女脸上一急:“爷爷你怎么就让方长哥走了?自从方叔叔去世,他都好长时间没出门了。
哎呀,爷爷你快告诉我他往哪边走了,我去追他。”
“兰兰,别去。”
老者连忙拉住少女,想了想,还是说道:
“兰兰,依爷爷看,你和方长的事情就……就算了吧。”
方父未去世之前,他曾与方父有过玩笑,说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平日相处亲近,不若就先定个娃娃亲。
方父自然是笑呵呵答应了。
可当这话传到两个孩子耳中,两人原本的朋友关系就多了一丝暧昧。
少女不再像往常一般缠着方长。
但那只是少女的矜持。
对于方长这个邻家哥哥成为自己的未来夫婿,她也是愿意的。
如果不是方父新丧,或许此时方家已经来跟她提亲了。
此刻听到爷爷说算了,少女神情一顿,有些迷茫地问道:
“可爷爷你不是说?”
老者叹了一口气,似乎他今天叹的气比一辈子都多。
“爷爷知道方长是个好孩子,但此一时彼一时,方老弟年轻力壮,却是无疾而终,我心中早有疑惑。
此时方长又是一副早夭之相,怕是他们方家血脉不详,有夭折之疾。
刚才爷爷给他把脉,明明十八岁的年纪,脉象却比五十多岁的老人还要虚弱。
爷爷不能眼睁睁地把你推入火坑啊。
你还这么年轻,等十年,二十年后,爷爷不在了,若是方长也无端端走了,你该怎么办?
如今这个世道,家中若没有个男人,你们孤儿寡母的,不是活受罪吗?
不要怪爷爷,爷爷也只想为你找个好的归宿。
如果你还是想要和方长在一起,他此刻往东边去了,爷爷不拦着你,而且今后爷爷拼尽全力,也要帮他多活几年。”
老者放开拉住少女的手,让她自己选择。
少女神情呆滞,原本火热的心蓦然冷了下来。
她很想说自己不怕。
可她一想到爷爷说的那种情景,她不由迟疑了。
见状,老者拍了拍少女的手,平日里清甜的白粥,脆口的小咸菜,此刻却食之无味。
他草草吃了几口,便让少女回了内屋,自己靠在柜台,看着大街上渐渐喧闹起来的人流,一阵发愣。
……
方长不知道自己去药房抓个药就被人退婚了。
此刻他和老者一样正在发愣。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消息。
他站在一间茶馆外,沸腾的人声从茶馆内传到街上,就好像装了个高音喇叭。
“胡闹!实在胡闹!”
“大唐立朝三百余年,何曾出现过女太子?!”
“没错,一个只有八岁的女娃娃,何德何能成为大唐太子?我泱泱大唐,难道就没有一个好男儿了吗?”
“大唐养士三百年,今日正是报答之时!
老朽请求诸位与我一同签下这万民书,让今上看到民间的沸反盈天,让天下知道我等士子百姓的决心!”
“也算我一个!若今日不拦住今上,等到今上百年之后,这大唐恐怕从此就牝鸡司晨,阴阳颠倒了!
到时候国将不国,大唐将亡啊!”
“公明兄慎言!”
……
方长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大唐女太子,那不就是未来的大唐女皇?
这特么有点不对劲啊!
他拉住一个刚从茶馆走出的茶客,此时他满脸同红,额头还有汗水未干,想来刚才也是慷慨陈词的其中一位。
“这位兄台有礼了。”
茶客是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见到方长的病鬼样子还吓了一跳,但仍旧很有礼貌的回道:
“兄台拦住在下,可是有事?”
方长开门见山地问道:“刚才我见诸位群情汹涌,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书生立马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
“兄台有所不知,今日千竹县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旨意,原来乃是今上册封太子,宣告天下。
这本是一件好事,大唐有了继承人,意味着国本稳固。
可唯独这太子不选皇后嫡出的齐王殿下,也不选仁名远播的仁王殿下,更不是为我大唐戍守边疆的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