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映照得天边云彩好似火烧一般。
金黄色的余晖透过缺了角的窗棂斜照入屋,无数细小的灰尘在空中肆意飞舞。
货架上,涂成金色的纸元宝熠熠生辉,一沓沓纸钱透白如雪,散落满地。
旁边柜台上点燃的红蜡烛摇曳不定,映着桌下纸扎女童的笑,有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一间冥店。
突的,一只苍白的手掌猛然扒上柜台。
尖锐的指甲紧紧抓住柜台,留下一道道抓痕,发出呲呲的刺耳响声,手背上青色的经络在光下分外明显。
看得出来,他很用力。
然后就是第二只手,
接着两只手一起用力,
一撑!
只见柜台下冒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窝深陷,浓重的黑眼圈就好像一个时日无多的瘾君子。
他略带迷茫地扫过屋子,眼中闪过思索之情。
接着他随手抓起桌子上不知道凉了多久的茶壶,对着壶嘴就是咕噜噜一顿猛灌。
凉意驱散了喉间好似灼烧一般的干哑,脑海中回忆渐渐苏醒。
……
我叫方长,性别男。
我正在玩一款叫《仙魔》的游戏。
我穿越了。
穿越机会人人平等,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我平静地接受了命运对我的馈赠。
这里是一个类似东方古代王朝的国度,名叫大唐。
但皇帝不姓李,也不姓武。
此时是唐历三百一十二年,永泰四年,
这里是大唐安南道,万川府,千竹县。
我是县中长留街第八十八号商铺——往生斋的一号继承人。
作为穿越者,我遵循着所有穿越者前辈的一贯传统,一过来就克死了爹。
暴毙而亡,走得很安详,应该没有痛苦……吧?
当然,娘也早没了。
开局父母祭天,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起飞。
改良造纸术,活字印刷术,造玻璃,造肥皂,做香水,制火药……
我已经准备好了。
让财富来得更猛烈些吧!
良田万倾,金银满山,豪宅壮仆,珍馐美味,良妻美妾……
不!
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这里的纸比我脸都白,印刷术早就改良,连玻璃肥皂都有了!
架空得这么过分,我还当什么穿越者?!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郁郁寡欢,觉得人生也就这样了。
直到那一晚。
风很大,屁屁微凉。
我突然尿急,结果刚进茅房蹲下就发现三个毛贼从后院围墙翻了进来。
我没有出声。
因为他们看起来又高又壮,腰间还别着刀。
江湖规矩我懂。
要是看了他们的脸,谋财就得变害命。
我以为他们拿些东西就会走。
反正家中的几十两银子我早埋了起来,他们顶多拿些纸钱回家烧给他妈的。
没过多久,两个贼人就惊慌着从屋子逃了出来,好似遇到了什么怪物,连头都不敢回。
我暗暗鄙夷着他们,然后抖了抖裤子。
都当贼了,胆子还这么小。
嗯?
怎么只有两人,还有一个呢?
然后我就看到我家的纸人女童手里拎着一把血淋淋的纸刀,站在门口,朝我愣愣笑着。
那是我爹扎的纸人,脸上的腮红还是我帮忙涂的。
我特么——心态崩了啊!
我在茅厕躲了一夜,直到日上三竿,天地阳气最足的时候才敢出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昨日的纸人女童站在门后阴影处,笑态可掬,一动不动,看起来天真无邪。
在她脚下,是一个身首分离的汉子,脑袋好似皮球一样滚落在一旁,地上的血已经干涸。
我认识这张布满恐惧的脸,他是街上的混混王二。
我知道我摊上事了。
等逃走的两个混混回过神来,不管是去官府报案,还是继续带人来报复,我都难逃一劫。
偏偏我还不能自己报案,因为解释不清。
当然,他们也可能吓得半死,什么都不敢说。
但我不相信他们的职业守则。
爹啊爹。
你死就死了,可你死前怎么也得把法力传给我啊。
看到保宅护院的纸人女童,我哪里不晓得我爹原来还是个民间奇人。
我费了不少力气,把王二的尸体埋在后院。
埋远了我也不敢去。
接着我去翻爹的遗物,想着怎么也得给我留几件法器吧。
也不贪心。
起码让我知道怎么操纵纸人。
毕竟小女孩看起来挺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