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清找秦质的那天，是个傍晚，囡囡被送去爷爷奶奶家睡觉，整个桂苑，只有苏宜清一个人。

她穿着披肩，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张启来在外面乱搞不干不净的事情，这些苏宜清都知道，但并没有怎么管，只要张启来心里有谱，她的位置还是很稳的。

更何况，张启来不是傻子，不会引火自焚。

可苏宜清没想到，张启来是二婚，并且有一个十几岁大的女儿。

那天，她去填登记表格的时候，对着电脑上“再婚”二字，眩晕了很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丈夫的婚姻状况，她竟是从社区电脑里得知的。

回到家后，苏宜清哭了一会儿，跟张启来打了个电话。

那头声音很嘈杂，有夜总会的音乐声，还掺杂着几句尖尖的笑音，张启来不耐烦地问她有什么事，苏宜清顿了下，就挂了。

她知道，自己的婚姻早就是一盘散沙。

等她岁数大了，人老珠黄了，张启来迟早有一天，会接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进门。

男人么，永远喜欢年轻的、刺激的。

他们喜欢在新鲜的身体上，寻找征服的快感。

苏宜清记得很清楚，囡囡生出来后的几个月，她月子做完了，有天张启来兴致来了，把她抱在床上脱衣服时，无意的瞥见了她肚子上的妊娠纹。

还有大腿上的。

张启来顿时脸色变了变，没说什么重话，只是敷衍道：“我得去公司签个文件，你先睡，不用等我。”

那天晚上，苏宜清睁着眼，等到了凌晨四点，门外才有响动。

张启来一身酒气的掀开被子，伸手揽着她的腰，不清不楚的叫了个名字，不知道是小红还是小绿，总之，不是她苏宜清。

苏宜清那一整晚，就背对着他，流了一晚上的泪。

第二天，却又装作正常人一样，照常上班，照常微笑，让别人瞧不出一丁点的异样来，她习惯了的。

早习惯了。

苏宜清倒了杯酒，她喝了一整晚，脸已经被熏红了，此时看着秦质的目光，都有些迷离。

她说：“秦质，你坐过来点。”

苏宜清披着羊绒披肩，但里面穿的却是贴身的低胸衣，她人又是晕的，早不在乎是否走光了。

秦质隔得不远不近，目光并未看着她，只是轻声道：“老师，喝酒伤身。”

苏宜清笑了一声，抿了口酒后，声调拔高了些，“伤不伤身，又有谁在意呢？”

秦质没搭腔。

苏宜清又喝了几杯，她摇摇晃晃的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转过头，盯着秦质看，像是在打量什么。

早先说过，苏宜清保养得极好，就算三十出头，也瞧不出一丁点岁月的痕迹，反而平添了一丝韵味。

只不过，这日子过的好坏，最先起反应的，就是头发。

苏老师，已经长了不少白头发了。

苏宜清走了过来，伸出手，扯在了秦质的袖子上，她没晃，没示弱，凭着她多年来的尊严，也不允许自己朝着一个学生示弱。

她只是觉得苦。

她揪扯着秦质的衣服，一点一点的用力，最后染着哭腔说，“我想离婚了，我真的，过不下去了。”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惦记着身份与金钱，就算张太太这个位置，能让她褪一层皮下来，她都会愿意。

可不是这样的。

囡囡三番四次的说想爸爸，她却只能骗囡囡，说爸爸还在出差，等回来了，就能见到啦。

可实际上呢，张启来在足浴城，看他的另一个女儿，更在夜总会，泡他的另一个新欢。

有时候，她只能去求，拿囡囡去求张启来。

这一招，一直都很好用。

张启来回来的那天，也会定期交粮。

可苏宜清没过多久，就被查出了患有尖锐湿疣，她一向私生活简单，除了张启来，还能是谁。

她领了药，回到家后，对着镜子看了很久，然后无声地掉了眼泪。

苏宜清为人师数十载，一向洁身自好，从不逾矩，就算对秦质有了别的私心，也从未有过行动。

她当然觉得张启来脏。

被确诊的那天，苏宜清给张启来打了电话，让他去做一个全方位的体检，用词极其委婉，却被张启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他坚信，苏宜清这个病，是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搞上的。

他言辞凿凿地骂道：“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在外头还养着一个小白脸么？就那个吃我们家住我们家的那个秦质，你们师生两个人有什么龌龊，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子都清楚得很！”

苏宜清扯住秦质的衣袖，慢慢的跪了下去，她泣不成声道：“我知道，你一直……但我却当作看不见，如果你还愿意等我，我离了婚后……而且囡囡很乖的，你知道的，她又那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