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卫国扯扯嘴角,想起往事,冷沉的面上难得浮现一丝笑容。
东明自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夫人回来,您好像很高兴。”
庄卫国笑了笑,没否认。
敏敏回来,他确实开心,可随之而来的麻烦事也多。
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面容,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下来。
镜子里的人早已不是遇见她的那个年纪。
眉眼间添了风霜,而她却还是那个光彩照人的少女。
庄卫国二十岁开始在战场上摸爬,刀尖舔血的日子让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却没过了年纪这道坎。
她太年轻了,而他又太老。
庄卫国抽了目光,语气已经恢复到从前的冷然,“宁宁带过来了吗?”
“带过来了,按您的吩咐让她先等着。”
“让盛江延去审吧,你跟着。”
东明担心道:“万一那王春花要是吐了口怎么办?”
庄卫国轻轻一笑,只是不语。
东明明白过来,暗自替建邺松了口气。
“建邺呢?”
“在您办公室。”
他轻轻恩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车子在部里停下,他甫下车,便有人过来行礼。
庄卫国目不斜视,一语不发走上楼,来到办公室。
时建邺站在那里,出乎意料,他倒是有些冷静。
他还以为他会急红了眼来跟他兴帅问罪,那他就太失望了,甚至怀疑,这还是他庄卫国的儿子吗?
庄卫国从容解开衣扣,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在办公桌后坐下,然后才开口,“说说,这半年都瞒了我些什么?”
时建邺看着他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庄卫国愣了一下,骂句“臭小子”,又接着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阮青不是您关到农场的吗?”
上次时建邺让张明磊帮他查阮青背后的人,查来查去没个结果。
而世上能把事做得这么滴水不透的人,除了他知道的那个,便是庄卫国了。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同样的话,时建邺拿来问他。
庄卫国靠在椅子上,十指交扣,回想了一下道:“应该是过年的时候吧。”
江宁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庄卫国从第一次见她就这么觉得。
但真正发现她不对劲,还是过年那次。
妈说宁宁用词新,不像我们老派,只会说过年好。
这话别人听了还好,大概率跟岳母一样,只觉得词新。
可他却是一震,因为他第一次听见敏敏说的新年好也是那种感觉。
时建邺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是他做那几件出格的事,让他起了疑,没想到竟是宁宁自己暴露的。
庄卫国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道:“沈自山送举报信那次我是生气,但我想着,那种败类打了也就打了,不过那材料里提到了一个叫阮青的人,我觉得有点奇怪,就去查了一下。”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用一副长者的口吻。
“建邺,这回幸好我早到一步,要是让江延把阮青提走会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好在他现在折腾半天也就弄了个王春花,人都死了,死无对证,起不了什么风浪,可阮青就不同了,那女人狡猾,江延要是信了他的话,只怕所有的事情都要翻出来查一查,我没那个耐心跟他玩。”
“你见过阮青?”
庄卫国点头,“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可我感觉你好像一点都不奇怪。”
庄卫国轻笑着,“她一个疯女人的话,我需要奇怪吗,难不成这还是真的?”
时建邺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他当然不能承认这是真的,可他也不信庄卫国完全不信,如果不信,他何必大费周折把阮青弄到农场去?
难道仅仅是为了没耐心跟江延玩?
可他心里明白,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当面对质,那就相当于他承认了江宁真的是个怪物,不是怪物起码也是个身份不明的女人。
“宁宁的事有点复杂,一时半会我跟您说不清楚,不过她不是奸细。”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心里清楚就好。”
他这样风轻云淡的态度,倒是出于时建邺的意料。
他理了理思绪,暂时把江宁的事揭过去。
“下午我约了我妈在国宾饭店见面,出事后我安顿好宁宁再折回去,就没找到她,我怀疑她被江延的人提前带走了。”
庄卫国突然正色道:“建邺,不要查你妈的事。”
“为什么?自从妈妈出国,你就不让我问她的事,你们为什么离婚,妈妈究竟去了哪?你跟她通话用的是电波不是电话,为什么?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要问,不要查,这是我的底线,要是你还想见宁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