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华强南租的房子要拆迁,孟东军又要搬家了。
据摆摊的同行说,深圳布吉的房子便宜,虽说是在关外,但孟东军办了两年有效期暂住证,所以进出海关也是很方便的。
他在布吉街找了个房子,还真是便宜,一房一厅。一个月租金才300块钱,这样的房子,在市区租金每月最少一千块钱。最重要的,是房东自己的房子,不是二房东。
这段时间,孟东军的生意,就是到外面打游击摆地摊,然后再批发一些磨刀器。
和孟东军在华发超市一同摆档的那对山东籍夫妻,一直对他的磨刀器比较感兴趣的,他们一直在卖磨刀器,而且比孟东军买的还要好。孟东军也把给他们5块5的批发价,降到了1块5毛钱。
小燕子离开深圳,回到老家以后,给孟东军打过几次电话,她问波波的情况,并告诉他正在参加一个高考补习班。事后孟东军照那个电话号码回拨过去。令他失望的是,那是部公用电话。
直到成人高考结束,都没有接到小燕子的电话,孟东军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自言自语:这个小燕子考上了吗?
他甚至想告诉小燕子,念成人大学,其实没什么用。他自己就是在北京,中国轻工业管理干部学院,财务会计毕业的,现在不是也满大街的摆地摊吗。
想到这里,孟东军自嘲的笑了,这幸亏是在深圳没有熟人。
当初在北京读书时,自己班里有六十多个同学,其中二十多个都是北京本地的,如果在北京摆摊让同学发现,那还不让人家笑话死。
他的会计证,还是北京市财政局发的。
孟东军忽然想,要不在深圳找个会计工作干干。
那个年代要是手机普及,要是有**,有微信,他就时时刻刻的知道小燕子在老家干什么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这些也都淡忘了。
这天孟东军早早的回到了出租屋,老席今天要来拿磨刀器。据说他也在批发,他从这里1块5拿上,然后4块5往出批发。
忽然门外响起了老席的大嗓门:
“老孟!老孟!我来了。”
老席一进门,嘴都笑的合不拢了,他啃着半个桃子,嘟嘟囔囔的说:
“孟哥,你楼下有卖人体器官的。”
“你怎么知道?”
孟东军淡淡的问道。
“那人化妆成一个卖桃的小贩,我准备买桃子,尝到第五个的时候,他凑到我面前问我:‘要脸不?’吓死我了,你看,这第五个桃子都没尝完,我就赶紧跑了。”
孟东军脸一沉,很认真的样子:“你应该要个脸换上。”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老席没有笑,刚才还嘻嘻哈哈的老席,片刻间换了个人似的,哭丧着脸,仿佛是世界末日:
“孟哥,咋治呢?女儿不能参加考试!”
孟东军一惊,老席年过四十,中等个子,长得敦敦实实,两眼大的像牛眼,大嗓门,跟人说话像吵架,天生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老席的女儿小名叫妞妞,在深圳一所贵族学校读高三。
三年前老席发财的时候,把女儿从家乡的一个小县城接到深圳,进了一所贵族学校,从高一到高三,女儿的学习成绩在全校一直名列前茅,曾有两次模拟考,排名第一,学校把她列入进清华北大尖子中的尖子。
不让参加高考,不但老席着急,女儿绝望,学校的老师也是苦不堪言。
学校曾答应老席,只要妞妞考上清华或北大,欠学校的三万块钱的赞助费,实际是每个学生必交的学费,可以全部免除。当得知不能参加高考时,老席觉得天都要塌了,他想到了满脑子主意的哥们孟东军。中午饭都没顾上吃,就跑到孟东军家,看他能出个什么主意。
看着老席满脸焦虑的样子,孟东军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
“多大事啊,走,”
“去那,”
老席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跳楼。”
孟东军平静的说。
老席“啊”完以后,“啪”给自己一巴掌:
“我咋没想到呢。”
孟东军和老席,是在深圳摆摊做小贩时认识的,交往快一年了,孟东军租住在深圳布吉街,离布吉边防检查站约三公里路,这里地处关外,前些年到深圳市区过关时,要有边防证或暂住证的。现在只是例行公事的检查一下身份证。走出孟东军的出租屋,一上街,老席就左顾右盼,东张西望的寻找跳楼地点了,孟东军“啧啧”两句:
“别在我这跳啊,我还要在这住呢”。
老席嘿嘿一笑:“哪跳不是跳啊!”
说完,“咚!咚!咚!”放一串响屁,孟东军一皱眉,看一眼老席,幽幽的说: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远处,几个女孩子鄙视的看着他们,老席用手扇扇自己的鼻子,装出一副臭晕的样子,嘴里噗噗的吹着气,埋怨着孟东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