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再入记忆碎片(1 / 2)

前方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池,是极北的烈焰池。

既然这火焰,在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中也可燃烧,可见其火性之烈,冰雪亦不可摧。

全身戴着锁链的少年望着前方的烈焰池,就这样慢慢地,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去。

他身上的伤口还有血液在不断渗出,将纯白的衣衫一片片地染出红来。

他的双脚贴着地面的白雪,血液亦是渗进雪中,沿着他走过的路,在他的身后连成一条长线。

皎洁纯净的白,热烈鲜明的红。

此前在于棉棉心中,这二色相配,是那么美好直白的碰撞。

现在,一切真是扎眼极了。

周围的人不少,皆是衣衫整齐,背脊挺直之人。

他们立在烈焰池附近,举着火把,每个人之间隔开距离,整齐地排成一个个方阵,目视着那身负锁链,衣衫褴褛的黑发少年走过来。

他是今日祭剑的主角。

所有人皆是片叶擦身的看客,只有他是稳妥的池中客。

周围的人衣冠楚楚,唯独他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周围火把一束束燃起,却照不明他的前路。

因为他就要死了。

不会再有未来。

不会再有明天。

他这一生,真是荒唐,可笑啊。

在母亲腹中之时,透过那几层皮肉,他亲眼见证了父亲的死。

四肢被写满符咒的桃木钉穿的男子,面容扭曲,痛苦不堪。

所爱之人的血液写的咒,化作一把利刃,四肢百骸皆满布钻心之痛。

那时他的母亲就被绑在父亲的对面,她将嗓子都喊到嘶哑,周围的人皆袖手旁观,无人理会她。

无人明白她的无助与绝望。

一直到后来,她没有力气再哭喊,只能用最后一点力气,哭着求他们放过她的夫君。

她可以什么都答应他们,只求他们放过她的夫君。

仍旧无人帮她……

那些人中,为首的还是她的家人,她曾最亲近的人。

没有人向她伸出一只手……

那个阵困了他们七日。

那时,他就在她腹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感受了这一切。

天地崩塌,万物失色……

他来的已经不是人间,是地狱。

从一开始,就是苦涩而粘稠的,化不开的黑与怨。

他此生唯一的幸运,大概是有一个温柔的母亲。

那七日之后,大半的她早就已经死了,如同一株新鲜的花朵,还未自然而然地开到全盛时期,便被无情的手折断,从此走上了凋零之路。

她逐渐灰败,内心的光一点一点散去,不会再有新的长出来。

但她仍然给他最好的爱、最温暖的臂膀、最轻柔的声音、最明亮的眼神……

她把她仅剩的那些光,毫不吝啬地往他身上倾洒。

她的夫君已亡,她十几年的执着也随之化作了烟尘消散,她的心已灰败,但她的孩子不能灰败下去……

她想要他挺直背脊行走在阳光里,一生之中无狂风无暴雨,平顺安乐。

她想要他喜悦,想要他明朗。

她给了他所有能给的爱与温暖。

然而人世间的相逢太匆匆,不过短短几年而已,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

红林庙宇一别,母亲再次出现在眼前。

未过多久,他便知道,这不是母亲了。

可他不愿意相信,于是一遍遍地欺骗自己,这就是母亲,是他的母亲,是这世间他的唯一。

他听她控制,同时又受她蛊惑。

为了博得她一点施舍般的温柔,为了看到她笑一笑,为了听到她一句赞扬,为了让她满意……

他可以为她背负那些肮脏的,残忍的一切。

只要她能分一点真心实意的爱给他,让他有一种错觉,母亲还在,一直没有离开。

可到头来,他仅仅是她手中的刀。

从落入她手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是在向刀山火海一步步走,无法回头,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正如此刻……

他戴着锁链,淌着鲜血,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的烈焰池。

这些年里,那个有着母亲皮囊的女人,她假意接纳他,难道是因为不舍得杀他吗?

她手中的利刃,当然要发挥最大的价值。

那些修士说,用他的肉身祭剑,就能抵御外族来犯。

她便毫不犹豫要让他死。

那些修士说,割开他的皮肉,以敬天地,以祭焰池,这便是虔诚。

她便即刻命人将他绑进牢笼之中,割了个遍体鳞伤。

他麻木了。

从内到外都麻木了。

一百多年后的这天夜里,于棉棉于梦境中到达那一日的青玄。

她站在人群中,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