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饮了一口茶,缓缓将那个茶杯放下:“梦中,我与那幻成人形的狐狸相识,相爱,直到成婚。”
说到这儿,老夫人顿住了,空气中只剩下一片安静。
汪沁问:“后来呢?”
“后来啊……他死了……死得很惨呐。”老夫人说着,神情中难以抑制痛苦,仿佛那不是一个梦,那就是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
所有人都静默无言了。
半晌,于棉棉打破这片安静:“老夫人,您还记得您梦中爱上的那只狐狸,叫什么名字吗?”
老夫人年纪大了,记性并不是特别好,再加之梦境扑朔迷离,她将手搁在膝上,足足想了几秒才道:“名字啊……他叫暮,齐暮。”
齐暮、乐儿、项思齐……
这些名字在于棉棉脑中一字排开,如芒在背。
宋景然和汪沁专注地听着老夫人讲梦境,并未联系到项思齐身上。
于棉棉若不是那日与项思齐误入了树妖的意念中,也不会知晓那些事。
此刻她身旁的项思齐垂着眼眸,眸中神色一片晦暗不明。
他在想什么呢?
丢失的那些曾经,会在这其中么?
几人坐在花厅之内,专注地听老夫人一点一点将梦中之事道来,虽也只是一些片段,却仿佛听尽了另一个人的一生。
走出花厅的时候,于棉棉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下了许多,头顶深蓝色的天幕上闪烁着星星,遥远而宁静。带着湿意的晚风吹来,是江南独有的温柔。
几人皆是沉默着,唯独于棉棉喝了酒,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看,星星。”
没有人注意到,于棉棉腰间挂着的那只骰子,轻轻地晃了晃。
那并非微风能吹起的弧度。
项府很大,回到别院,几人围坐在院中讨论方才老夫人所道之事。
宋景然率先开口理清此事:“看来老夫人的意思是,她认为梦中之事太过真实,想让我们帮她调查清楚其中的真相……”
汪沁眉头轻蹙,“但我们只是除妖人,若此事并精怪所为,便有些难办了。”
宋景然将目光投向于棉棉:“棉棉,这事你怎么看?”
喝酒喝到脸颊红扑扑的于棉棉揉了揉脑袋,不假思索道:“依我看啊……老夫人就是乐儿。”
汪沁眉头轻锁:“然而老夫人的名字是沈玲,她说十八岁那年便嫁入了项家,此后便一直生活在这里。”
“是啊……为什么呢。”于棉棉醉醺醺地笑了,尔后她揉了揉眉心,“会不会是她忘了……她都忘了……嘿嘿。”
酒的后劲似乎上来了,于棉棉整个人晕乎乎的,趴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就要睡。
“棉棉,睡在这里会着凉的。”宋景然道。
汪沁无奈,只得起身将于棉棉送回屋子,替她掖好被子准备出走出去的时候,她的手却被于棉棉拉住了。
“思齐……你……”
汪沁一怔,凑近俯身去听,只听见于棉棉含含糊糊道:“思齐……你难过吗?思齐……哪里才是你的家呀?”
原来,她喜欢的是项思齐么?
“你喝醉啦,棉棉。”汪沁抬手悬在于棉棉的脑袋上,片刻后,她轻轻抚上了于棉棉的脑袋。
于棉棉撅嘴道:“我没有醉,我,怎么可能醉啊……”
人都认错了,还说自己没醉。
汪沁沉默了一会儿,替于棉棉灭了房间内的烛火,轻轻走了出去,替她合上了房门。
睡到后半夜,于棉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窗外的月光撒进屋内,她揉揉眼睛,却发现床边的阴影里似乎坐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啊啊啊啊!!鬼啊!!!”
一阵尖利的叫声冲破屋顶。
于棉棉大被蒙头,直往角落里缩。
她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在她脑袋上方,正在扯她的被子。
“不要!不要!求求你了!”
于棉棉抓着被子涩涩发抖,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可怜小仓鼠。
“不要碰我!快走!快走!”
宋景然听见于棉棉的呼喊声,以为她遇到危险,立刻起身去看情况,却发现那呼喊声,居然是从项思齐的房间里传来的。
推开项思齐房间的那一刻,宋景然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项思齐去扯于棉棉头上被子的手顿住,回头看见了一脸错愣的宋景然。
于棉棉半梦半醒间被吓破了胆儿,一颗心在体内疯狂跳动着,她躲在被子里带着哭腔颤抖道:“别碰我,求求你了……”
汪沁闻声也从卧房内走了出来,“怎么了……”
看着在被子底下缩成一团的于棉棉,宋景然眼中写满不可置信的愤怒:“思齐!你怎么可以对棉棉做这样的事!你若是喜欢她,便让她成为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何必用这种肮脏的手段逼迫她!”
项思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