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酒气,是兆风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有些陌生,有些刺鼻,让他害怕,让他茫然。
“爸爸”
他挣扎着,想挣脱这个怀抱,但他只感觉父亲将他越搂越紧。
“阿风”
他也不知自己是醉了还是醒着,或许醉酒者从来不觉得自己醉。
醉了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但醒了,特别是这种半醉半醒的状态,那种迷茫感又回来了,有些恐慌,有些空虚,甚至比饮酒前更为强烈。
他把幼小的儿子又搂紧了一些,现在,或许只有家人能给他一些慰籍。
“唔”兆风蜷住身子,一句话也不敢说。他怎么也没想到,半夜偷跑进父亲的房间,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父亲仅仅是搂着他,不断叫着他的小名,越搂越紧,也越叫越深沉
“阿风,爸爸不能一直陪着你”
恐慌间,兆风忽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唔”男孩的心是幼稚的,似乎还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他睁大眼睛,眨了一眨,迷迷瞪瞪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爸爸要去哪里”
兆康仿佛没有听见,或许正是在自言自语,望着天花板,望着柜子上那张全家福照片吗。
“阿风如果爸爸不在了要学会照顾照顾好自己”
不在,那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是个很遥远很陌生的概念。兆风显然没有听懂,但他也听出了兆康话中告别的意味,抱紧了父亲的胳膊“爸爸不要走”
“照顾妈妈”
“不要走”
“长大一点以后要努力学习”
“不要走”
“不要让妈妈担心”
“哇呜”三岁的孩子哪里能接受这些,将头埋在父亲怀里哭了出来,“我不要爸爸走”
听到儿子的哭声,兆康顿了顿。胸口前的衣服被打湿,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温热的眼泪,感受到孩子娇嫩的小脸在他胸口上蹭着,动着
他的手臂松了松,望着怀中的儿子,伸出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头。
“爸爸不要走不要走”幼小的身体在他怀中一颤一颤,发出着让他心疼的微弱的声音。
“爸爸不走。”
男孩的哭声小了一些,抬起头,那双桃花般的眼睛装满了泪珠儿,睁的大大的“真真的”
“不走”
他把儿子哄着睡着,怕身上的酒气熏到他,躺到了床的另一侧。
头仍然昏沉得厉害,但酒已经醒了。
“爸爸”兆风轻轻叫了起来,他忙应声,却发现儿子是在说梦话。
“不要走”
他轻轻握住儿子的一只小手,靠在床头。
他的儿子才三岁,正是需要父亲的时候,正是需要一个温暖的家的时候
他有妻子,有儿子,有一个温暖的家。
他不能出事,他一但出事,不仅他怎样难保,他的妻子儿子定然也会受到牵连
“雷扬先生”那个银发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轻喃着,从窗口望向远方的天空,“兆康不能出事”
和监察部斗智斗勇,远比兆康想象得要难。
他一面观察着监察部的动向,一面和雷扬竞速找着鸣硕伪造的那些对他不利的东西,一面给自己的无辜找证据,一面竭力给自己那几天的不在场找证明。
不知这些努力有没有用,但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这两天,他分在烦躁,以旧伤复发向圣安德鲁国王请了两天假,呆在家里,时而沉思,时而消沉,食难咽,寝难眠,脸色越来越差,倒真像是旧伤复发了。
他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妻子儿子,他在家情绪失落时,便会让妻子带着儿子出去玩玩。
“先生,到底出什么事了”他的妻子不止一次这么问过,但他不想说,也不能说。
“官场上的问题”他这么含糊地概括过去,不过,他不想让妻子担心,“放心,会好起来的。”
尽管,他也不知道他在安慰妻子还是自我安慰。
下午,他让佣人带着儿子出去玩,妻子则跟着朋友出去逛逛,自己独自坐在阳台上,考虑着接下来的举动。
接下来,似乎怎么都不行特别是那件事以后接下来几天,他被鸣硕频繁地邀请去见面,这么多次,他真的想不到再好的借口了。至于不在场证明,他更是一筹莫展。
他甚至还发觉到,雷扬正在试探地询问他的部下们,问他的动向,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军事委员会人那么多,如果他没有办法很快妥善解决,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哐当”
他越想越烦,抓起桌上的盘子,狠狠甩在了地上。
“先生”旁边的仆人忙上来。
“下去我自己在房间里的时候不要有人来”
“是”
他知道,他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他人,但这种情况下,他真的不想再应付什么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