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还
陆怀安盯着她,慢慢地笑了“我过得很好,你痛苦吗”
痛苦。
尤其是他儿女双全,她更痛苦。
他就该死了儿子,被三个赔钱货拖累,被那病怏子拖累,一辈子穷困潦倒。
“该死的是他”赵雪兰竭尽全力,扯着嗓子喊“该死的是他,为什么死的是定远,为什么啊啊”
谷峥atsana 太过激动,她脱力了,口中淌着白沫,往后倒了下去。
医生过来看过之后,说是气血攻心,中风了。
赵雪兰彻底瘫了。
能听,能看,不能说话。
这是曾经的陆保国得过的病,他瘫在床上三年,沈如芸陆怀安贴心照料。
熬了整整三年,赵雪兰嫌弃得不行,连面都没露过一次。
熬到灯尽油枯想见她一面,她也嫌埋汰没有来。
只等到他死了,她才在他灵前哭了一嗓子。
赵雪兰狰狞地瞪着眼睛,喉咙里嗬嗬地出声。
她想死了。
这样的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尤其是那些人,还在她耳边说着话。
“陆怀安如今真是过得好啊听说住的是别墅呢”
别墅,别墅该是她一家子住的才对,该是定远住的才对。
“沈如芸成了什么教授哎哟妈耶,老厉害了。”
那病怏子,她怎么不死,她怎么不死
“最厉害的还是他们那几个孩子哟,唉,儿女双全,多子多福呀”
这话,赵雪兰最是听不得。
每每听到,她都会疯狂地挣扎着,虽然,永远纹丝不动。
她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听着那些刺耳的言语,痛苦得夜夜无法入眠。
就在这样的光景里,她开始做些梦。
梦到这一世的所有记忆。
于是她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太痛苦了。
她的闺女不见了,失踪了,一去不回。
她的儿子,孙子全死了,甚至,他们从前就是住在她这间屋子里的
赵雪兰怕鬼,非常怕。
怕到,曾经害死了沈如芸肚子里的男娃,做了老久的噩梦,后半辈子经常烧香。
此时知道死掉的儿子儿媳曾住这间屋子里,她害怕极了,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内惊外惧之下,她精神很快颓败下去。
她真的,只想死了。
可是陆怀安找的这些人,平日里不搭理她,只冷嘲热讷说些扎心窝子的话,可是她一绝食,他们却又积极起来。
陆怀安打了钱回来,让他们尽管治。
于是天天就吊针,她不吃饭,也照样能活得长长久久。
“哎哟,陆怀安可真有孝心”
“是的哦,哎哟,赵婶子你摊上这么个贴心的养子,可真幸福哦。”
赵雪兰瘦削的脸上,慢慢淌下来一行泪。
她现在已经失禁,这么要脸的一个人,却挡不住身体反应。
以前嫌弃埋汰陆保国的样子,现在她全有。
甚至还不如他。
那时候陆怀安夫妻照顾着他,把他整得清清爽爽的,至少能见人。
可她呢
等她察觉自己后背长了褥疮,屁股也烂了的时候,赵雪兰彻底崩溃了。
这些药效果很好,她其实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了。
可是她啥都不愿意说,也不愿意动。
等啊等。
熬到一个没有人的下午,陆保国偷偷来见了她。
他眼里再无从前的情谊,开口就是嫌弃。
他居然有脸嫌弃她
赵雪兰看不起他都两辈子了,哪里受得住他的嫌弃,睚眦欲裂“你你也配”
“啧。”陆保国压根懒得听她说什么,很熟练地从她枕头底下掏钱。
赵雪兰挣扎着起身,想抓住他,像从前一样狠狠刮他的脸。
“哦哟”陆保国吓一跳,她能动啦
他生怕被她抓住,等会有人来了就麻烦大了。
反正钱也已经到手了,他急急忙忙地掉头就跑了。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赵雪兰痛苦地哭了起来。
她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早知道
一片绝望中,她慢慢扭过脸,看到了旁边的一根裤带子。
她半边身子是麻木的,只能慢慢地挪过去。
一端绑在床柱子上,一端套到脖子上
哐地一声,她掉到了地上。
她不受控制地张开嘴,伸手去扯带子,却无济于事。
眼前走马观花般掠过许多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陆怀安仰起头,脆生生叫她妈的样子。
她想起,那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得那么清楚。
而她,抬起手赏了他一个大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