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毫无征兆地抡起拳头,朝自己的门牙狠狠砸去。
只听“咔嚓”一声,啮齿类特征十分鲜明的门牙齐根断裂,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一面欣赏着静静躺在掌心的断牙,一面吮吸着断裂处流淌出来的鲜血和牙髓。
明明应该锥心刺骨的剧痛,却没在他脸上留下半道痕迹。
就好像,同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过上千次。
上千次将自己遭到诅咒的门牙,狠狠砸落下来一样。
“按照战争史诗中的情节发展,接下来我是否应该说些‘被你发现了最大的秘密,没办法,只能杀你灭口’之类的狠话?”
狼王欣赏了半天,终于依依不舍地攥紧了拳头,从掌心喷涌出一道图腾之力,将自己的门牙细细研磨成粉末,又烧成青烟和灰烬。
他满脸坦然地看着孟超,淡淡道,“不过,仔细想想,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如果接下来,我们的合作一切顺利,果真找到了圣山神庙深处,源自最古老的祖灵,最庞大的遗产,又成功干掉了狮王和虎王。
“那我们就是当之无愧的图兰霸主。
“相信当我脚踩‘毁灭号角’的尸骸和‘狂暴之刃’的头颅,走出圣山的时候,那些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家伙们,是绝对没有勇气抬起头来,仔细端详我的面孔,发现我的秘密的。
“反之,如果我们失败了,惨死在圣山神庙的重重机关中,或者被狮王和虎王撕成碎片的话,无论什么血脉,都没有任何意义——身为鼠族的罪孽,也不能让我多死一次,不是吗?”
孟超点头。
忍不住再次确认:“你……真是鼠族?”
狼王哑然失笑。
“身为鼠族难道是什么荣耀,值得我去假冒?”
狼王反问,“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因为想要博取你的信任,故意改变自己的牙齿形状,在圣山之巅——如此靠近祖灵殿堂的地方,玷污狼族的荣耀?”
孟超默然。
虽然灵能修炼到登峰造极的程度,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血肉形态,和微调骨骼的大小。
但在短短瞬间,将原本尖锐的狼牙,强行改变成啮齿类的形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孟超是眼睁睁看着狼王如同铲子般的门牙,一点点长出来的。
他不觉得狼王早就准备好了,要玩弄如此拙劣的把戏——身为鼠族的莫大耻辱,是任何一名讲究荣誉感的氏族武士都不可能忍受的,哪怕像狼王这样的“非典型兽人”也不例外。
说难听点,在圣山之巅,假冒鼠族,引发祖灵的震怒,一道炸裂劈死这样不知羞耻的家伙,都不算冤枉。
两人勉强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步履蹒跚,继续朝化石丛林的深处前进。
狼王在半路上,说出了他的故事。
按照他的说法,这原本是一个绝不可能告诉任何图兰人的秘密。
但既然孟超已经看到了他的门牙的生长过程,而他暂时又没能力也不愿意杀死孟超,倒不如坦诚相告,换取更深层次的信任。
其实,也不是多么新鲜和稀奇的故事。
无非是一个从娘胎里就被打入另册,一生下来就惨遭折磨的鼠族少年,从三五岁开始,就被来自狼族的主人逼迫,钻进暗无天日的地底。
就像孟超在黑角城遇到的,那些来自彩螺村的鼠民少年,清理下水管道的“垃圾虫”一样。
不过,狼王从事的工作,却比“垃圾虫”们还要危险百倍。
毕竟,垃圾虫们面对的危险,仅仅是随时有可能崩塌的管道,管道深处的毒液和毒气,还有极少发生的沼气爆炸而已。
狼王面对的危险,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致命的机关,隐秘的陷阱,貌似瘫痪但随时都有可能惊醒的杀戮天使,以及分分钟都会令人丧失理智,陷入疯狂,畸形扭曲的图腾之力。
没错,狼王从三五岁,骨头还没长硬开始,就被迫成为了一名盗墓贼。
失落的神庙;遍布着杀戮机器和图腾战甲残片的古战场遗迹;据说吞噬无数勇士性命,留下无数古代武器的强大图腾兽巢穴……都是他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