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之回客栈后, 叫了一桶热水准备沐浴。
刚把蓝雀补服脱下搭在屏风上,就感觉到有东西顺着大腿留了下来。
这该死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苏成之硬着头皮往下看去, 那暗红色的痕迹。
很好。年十四的身子终于来月事了, 在不合时宜的时候, 难怪前几日总觉得肚子不利索。
苏成之看着新买的麻布衣, 咬咬牙把下面一圈撕了下来,绑了简易的月事带, 再把蓝雀补服反过来,果然,视线里有一片干的差不多的血渍。
她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李经莫不是看到了才带她去成衣铺子吧?那李经买女人的衣物是否在暗示她?
不会吧?苏成之甩甩头,李经怎会会懂这么多, 晋朝重男轻女风气盛行,一国太子应当不会了解这等“污秽”之物究竟为何, 最多也就是听一嘴便过了。
苏成之遗憾的看了那桶热水,她是无福消受了,只得热水打湿布巾,随意擦了擦身子。
忽的, 她的右边皮又跳了几下。左眼跳财, 右眼跳灾,她心下一沉。
不,这是迷信。
如果李经真晓得她是女子,显然他不会立马拆穿她, 以李经的立场, 他会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试探苏成之, 探究其目的究竟为何,再伺机连根拔起。
问题就出在,苏成之没有目的,她只是因着儒学压迫女性的风气,想让自己好过些,这样有错么。
为什么只有男人可以识字,只有男人可以科举,女性连赚钱的途径都没有,就只能在家庭之间,从一个被转手到另一个?
李经是男人,不会理解女性之殇,他只会把此行径归类为欺君,欺君乃死罪。
死罪啊……苏成之苦笑,反正她不愿意成为附庸那般活着,若是刀够利,够快……或许闭着眼也就是一下子的事。
打住。苏成之甩甩头,莫要如此悲观。
适时,有人拍门让苏成之下去用午膳。檀木桌上三荤两素,荷叶粉蒸肉,西湖醋鱼,东坡肉,桂花荸荠,油焖茭白,看的苏成之眼都直了,口水直咽。
李经在苏成之热烈真切,十分渴望的眼神中,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加了一块鲈鱼肉进碗中,苏成之见状,放心开动。
可以说苏成之来晋朝三年,从未享受过如此豪华大餐。一餐下来,四碗白米饭,战绩颇佳,她拍拍鼓起的小肚子,暖暖的,饱饱的,那可谓一个人生惬意。就听用帕子擦好嘴的李经说:“再上一份鸭血汤来,本宫习惯了午膳饮汤。”
苏成之的右眼皮不适时地跳了跳——“殿下,缺啥补啥,您让我吃个老虎。”
所以鸭血汤是在暗示她缺啥补啥?
嗨呀,不要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的不行可以不?苏成之心下嫌弃自己想法太多。
她眼观鼻鼻观心,脸埋在檀木桌上。李经竟亲手勺了一碗鸭血汤端到她面前,她惶惶地接过,一勺一勺的放进嘴里。
“用汤也是,本宫不喜独自一人吃食。”
就在此时,客栈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张泽带着几个亲信来了。张泽行礼后将快马加鞭送至他府上的御旨呈递给李经。
应当是事态紧急,若非如此,张泽也不会赶着太子用午膳的时间来。
原是二皇子派去截杀“李经”车队失败后,就意识到不对劲。待到江南巡抚飞鸽传书亲自上报与“岛主”失联一事,李世是彻底反应过来被李经耍了一遭。
二皇子府内灯火通明,李世派出调查之人,竟是反馈说当日负责运送仓部录事的死士“马夫”的尸体于莲湖楼后头的假山石缝中被发现。这可像是踩在户部头上撒尿那般,大胆又恶劣。户部尚书权胜辩无可辩,颤巍巍地跪在李世脚下告饶。
李世一口气堵在喉咙中,当下一脚将权胜踹出几尺远。谢蕴道和高力士默默站在边上不吱声。
翌日,李世亲自上书晋太宗。
负荆请罪书上避重就轻,写到自己害怕李经铲除异己,一时糊涂为保全自身培养死士,但违背律例做出这等事情,又令他寝食难安,最终明白自己的过错,上书主动请罪,盼晋太宗轻判。
同日,李世入宫托生母娴妃呈递了一封家书给晋太宗。
晋太宗随即下了秘旨要求江北巡抚张泽即日起,同太子李经,尽快将在押人员押送至临安,交由大理寺发落。
二皇子李世,知法犯法,念其主动请罪,又为皇家中人,不可损皇威,责令其在二皇子府内面壁思过,一年不得出府。
此判决一宣布,朝廷上下惘然,有朝臣偷偷议论,莫不是要变天了。因为无一人不觉得判决过重。
张泽和随同的亲信皆坚持主张不要将人押送回临安,晋太宗之字未提最为关键的“私盐”二字,摆明了是想小惩大戒,宽容二皇子,这四百二十二人怕是进了大理寺就要“不翼而飞”,集体失踪了。
众人议论纷纷,李经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诸位,容苏某打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