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1 / 2)

辰时到,天已亮,由晋太宗身边的宠臣高力士已带人于弘文贡院外宣读并张贴了新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天下大顺,晋朝秉承儒学之风,求贤若渴,于九月二十,将进行制举复试,为期三日,望考生全力以赴,专心致志;盼国家能拥新才,造福社稷。”

常弘起身洗漱,准备似往常般前往校练场,途径家中卧房时却听见了他爹和他娘的谈话声。奇怪,爹应该已经去上朝了啊,为何还呆在卧房?

卧房内,常武语重心长地对李如意说:“昨夜关北过来的传信兵转达了李北北的消息,你女儿啊,怀孕了。”

“那是好事儿啊!为何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能不愁吗?那传信兵还说,李北北孕后情况似是不好,关北的冬天,怕是连地龙也无,远比不了临安,孕妇不宜挪动,我着急啊!”

李如意沉默了,关北荒凉,生产条件艰苦,常武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定是无法贸然离朝,她的两个儿子这一年因为胡人蠢蠢欲动,各自驻守在不同的要塞,国家面前无小家,自是无法给予多少帮助,而李北北的丈夫,亦是一铁血将军,随时一道军令下来就要奔赴战场。这,这该如何是好!

“我去。”李如意是一个果断的人,几经权衡后就决定即日启程奔赴关北,自己的女儿,还能放着不管不成?

常武无言沉默,终是几不可微地点了点头。

卧室的房门突然就被推开了,常弘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爹,我陪娘去!”

“胡闹!”常武正色说道。“明年春就武举了,你哪儿也不准去!”

“爹!难道姐还比不上区区一武举?”

“常弘,你屁股痒了是不是?就你那司马昭之心,爹还看不出来?你不过就是想去关北!”

常弘梗着脖子申辩:“想去关北怎么了!姐和哥都没有参加武举,为何我就要参加武举才能保卫国家了?参不参加不都一样吗!我志不在升官发财啊。”

常武捏了捏鼻梁骨,让李如意先出去,要和常弘来场父子对话,李如意私心里也希望常弘留下来,只是瞪了几眼常武,示意他不要打孩子,便把门带上出去了。

“这些话爹只和你说一遍。”而后常武起身推门,确认李如意已经离开去偏房收拾行李后,又将门仔细带好。

“你的确阴差阳错,过了制举初试,我们常家人,来临安后,吃了很多没文化的亏,从明日起,爹会亲自为你找授课先生。”

“复试你也毋需去了,避避风头,但这课,你必须要上。”

“常弘啊,为了常家,你必须留下来。”

“爹年事已高,常家这一代,必须出一个走仕途之人,否则依着晋朝这些年愈发重文轻武的风气,常家人的命运都将风雨飘摇,掌握在他人手中。”

“你已年十五,该长大了,不要再做那只有蛮力的武夫了。”

半柱香后,常弘沉着脸快步走了出去,凭什么姐和哥都可以,偏生他就要被束缚在这临安城下!武举,武举,到头来也不过是哄着他的幌子!

卧房内的常武一人独坐很久,待他出来时,日已上三杆,日光猛烈,他偏偏就要抬头去直视那刺眼的太阳,让那太阳晃的他双眼发酸。常武一直是一个身强体壮,豁达乐观,直来直去的人,因而他虽年纪大了,但从不显老,只有被阳光直直的照射时,才会发现,原来常武眼角已是布满了皱纹。

昨日幸得太子李经夜会,促膝长谈,常武向来不善勾心斗角,舞文弄墨那一套,他是耿直的,也是莽撞的,若是不得李经提点,他到现在都似个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无知小儿!常武只恨,只恨当年为何没有全身而退,舍弃功名的底气和决心!常家哪里是需要人走仕途,常弘是晋太宗为了拴住常家的质子啊!晋太宗忌惮常家军多年,常弘若有异动,常家远在关北之人,便是一个也活不下来,常家怕是要家破人亡了!

他双手掩面,深吸了一口气,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妻子知道,他平静下来,压抑住内心的波动,我常武虽一介武夫,但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不能白白让妻子也处于这风云变幻的临安城内,护不住妻子,又谈何当人丈夫,谈何顶天立地。

想来,待李如意抵达关北后,已是十一月中下旬,关北冬日严寒,历年一到十二月便要封关,至来年开春方可通行,到那时,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

常武挺直腰板,一步一步,坚实有力地走了出去。

常武信太子,是因着二皇子这几年来对不同阵营的残酷打压,他身为被打压的一方,总归是朦朦胧胧清楚二皇子的手段。然,二皇子这些年在民间威望渐长,竟是以这宽厚温和著称,玩的一手好权术,真真讽刺。

将太子李经刻画成百无一用的病秧子,自己却占尽儒生大道之势。而晋太宗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难相信年轻时,虽重武轻文,但总归为了天下苍生的贤明君王,到了晚年,竟会如此……

“最迟明年春,或废武举。”

李经的声音,在常武耳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