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第二封信送入京中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后了,算起来应该是冯紫英已经在吴堡取得大捷,并且转移到肤施城之后,才给家里寄去了第二轮信件。
当然这一次寄信就不是只给家里寄,更重要的还是给朝中几位大佬。
给内阁去了一封信,然后齐永泰、乔应甲、官应震、忠顺王、忠惠王,也都分别去了信,当然也少不了给自己老爹去信。
如果说第一轮信只是简单叙述在路途上的种种坎坷风险,谈不上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那么在第二轮信件中,冯紫英就对到陕西的第一印象和自己已经采取的对策和下一步的打算都要给朝廷内阁以及亲近关照自己的大佬们有一个交代了。
毕竟陕西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自己的许多举措肯定是越轨逾矩了,不可能按照原来设想的那样去行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时候就要显现出来了,这也是巡抚为什么担负王命要有临机权变权力的原故。
给齐永泰他们几个去信是应有之意,毕竟内阁那一封信太过冠冕堂皇,在几位大佬那里信中会更多袒露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而忠顺王那里主要还是海通银庄的借贷,数量会比想象的更大。
至于忠惠王那里,则更多的是一些联络,京营节度使这个职位忠惠王似乎坐稳了,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荃妃的信也送到了,提到了上三亲军似乎正在倒向梅月溪,这不能不让荃妃着急。
对冯紫英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但提醒一下忠惠王还是有必要,避免引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混乱。
现在真还难以确定永隆帝的状况,似乎这位皇上躺在床上成日里神思不属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身体却一下子康健了许多,完全不像最初那种虽说都可能一觉不起的模样,换句话说,当个傀儡皇帝躺在床上听合格,甚至连内阁似乎也对现在的这种情形十分满意。
当然不满意的人肯定也有,太上皇,几位跃欲试的皇子,都不满意现在这种大位虚悬的格局。
但是处于当下这种情形,任何人如果过于直白的表露意图,可能都会被其他人视为一种意欲篡权夺位的阴谋,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几个皇子。
太上皇多表露一些态度,也许就会被视为是在为南京的义忠亲王预谋,引发反弹。
朝中现在几乎没有人支持这一位后期屡出昏招的皇帝了,哪怕他是大周朝在位最长的皇帝。
而几位皇子之间的争夺就更不用说了,谁都不愿意去给兄弟们当垫脚石,所以争监国之位可以,但千万别提其他。
齐永泰接到冯紫英来信时正在家里喝粥,读完信,径自回到书房里思考了一阵,又细读了一遍,这才遣人去请乔应甲,另外也让人去招韩爌和孙居相二人。
他相信乔应甲也应该收到了冯紫英的信,而且山西是乔应甲的老家,甚至北地士人中的中坚力量不少都是山西人,如韩煽,孙居相,这些都算是他们最核心的群体中一员。
齐永泰和乔应甲的关系比较微妙。
二人同属北地士人中的领袖层面角色,齐永泰作为前吏部尚书,现在更是阁臣,理所当然在北地士人中被视为当然领袖,但乔应甲作为北地士人中势力最强的山西士人首领,而且和山陕商人关系素来密切,所以实力也很强。
当然乔应甲也清楚自己因为和山陕商人的关系密切,使得自己在士人中的威信就要逊色不少,这也是亲近商人不可避免地负面作用。
尤其是齐永泰方正清廉的形象便是江南士人中都不少十分敬佩,这一点连乔应甲都相当佩服,也是齐永泰能稳坐北地士人领袖的原因之一。
正因为如此,齐永泰稳坐核心首领之位,但乔应甲则长袖善舞,在北地士人中如鱼得水,这一正一辅,倒也合理。
韩爌和孙居相先到,乔应甲晚了一步。
在乔应甲到之前,齐永泰也把冯紫英的信交给二人看了,当看到冯紫英担心陕西乱军通过龙门渡大举东入平阳府而他现在根本无力干预过问的时候,韩燎和孙居相都有些坐不住了。
尤其是韩爌,他就是蒲州人,平阳府的西南角上,距离风陵渡和潼关很近
孙居相一样也很着急,他是沁水人,沁水就在泽州最西边,紧邻平阳府的翼城、浮山,一旦平阳府失陷,那泽州必定难以幸免,而且平阳府失陷的话,乱军还可以趁势进攻河南的怀庆府,从而从怀庆府这边进入泽州。
“汝俊知道了么”韩慷皱起眉头,“乱军入晋,我知道,原来还以为是小股乱军骚扰,没想到这还成了乱军的一条东窜的后路了,如果说按照紫英所说,他现在没办法,只能尽快南下,但一旦他挥兵南下,那些乱军见势不妙,岂不是更要一窝蜂的往河东跑那山西这边如何承受得起”
“卢川和谢震业这一帮废物究竟在做什么”孙居相性子刚烈,语气就不客气许多了,“紫英也就罢了,他从吴堡入晋,这么快就能控制住大半个延安府,已经难能可贵了,可卢川就看着紫英在陕北打仗,坐山观虎斗还是等到摘落地桃子,朝廷还在做什么这等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