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马车回府的路上,王熙凤依偎着冯紫英肩头,突然有些感触。
嫁给贾琏之后,似乎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温情。
贾琏没本事,性子软,在自己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来。
想要偷平儿,自己只要一横眼,他便怂了,只敢言语间调戏一番,偶尔揩揩油,却不敢动真格的。
财权也掌握在自己手中,便是想要偷府里的女人给点儿赏赐,或者去青楼喝花酒,都要变着法子从这里要钱,这大概也是自己瞧不上对方,下意识的有些轻蔑对方的缘故吧。
当然,自打成亲以来,贾琏似乎也从未对自己有过多少真正如现在这样亲怜密爱般的温柔,每一次不是喝了酒醉醺醺的要行夫妻敦伦,要不就是急吼吼的上床折腾一番便呼呼大睡,何曾像眼前这个男人般的体贴温柔,什么事情都替自己考虑周全,让自己心满意足。
王熙凤也清楚自己性子不好,多疑暴躁,但是在这个男人的包容忍让面前,自己一切都好像被融化了,对这个男人一些事情上不合意的坚持,自己好像也就心甘情愿地退让了妥协了。
或许这就是命中的冤孽?
想到这里王熙凤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小腹,肚里这个孽种也不知道是男是女,若是生个女儿倒也罢了,若是个儿子,姓什么?
难道跟着自己姓不成?
那对外又该如何说?
那些无关的外人倒也罢了,但是像贾家王家薛家史家这些亲朋故旧,又该如何解释?
真如这个冤家所说的那样,对外就说是抱养的,让贾家王家的人内心以为是铿哥儿收了平儿之后,平儿生下的?
看似双重保险,能够自圆其说,但是冯家为啥却不让这个孩子回冯家?
冯家在尚未有一个男嗣的情况下,居然能容忍平儿这样一个类似于外室生的儿子流落在外?这显然有些不合情理。
忍不住偷窥了一眼身旁男人闭目沉思那淡定大气的面孔,王熙凤内心深处没来由的又安宁下来了,算了,这些烦心事儿只要有他在,都能得到妥善解决,傍着这样一个男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心中情潮翻涌,王熙凤没来由的觉得自己身子有些发烫,忍不住把腿夹紧了一些,这有孕一两个月是最危险的,断不能行那房事,这一点利害王熙凤却也知道的,倒是过了这两三个月,等胎稳了,还可以小心恩爱一番。
瞥了一眼对面坐着托腮也在闭目养神的平儿,王熙凤抿了抿嘴,便宜这小蹄子了。
忽然间又想起一个问题,这边宅子马上就要打整出来搬过去,自己这肚子看样子也很快就难以遮掩得住了,这小红既然是要跟着自己,那就难以隐瞒,可王熙凤却又对她不太放心。
别人都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她却不然,林之孝两口子可是有名的精明人,小红跟着自己不可能不得到他们两口子的同意,两口子能同意小红跟着自己,多半也是觉得荣国府这边情况不佳,所以想要狡兔三窟另外寻一条出路。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小红还有些不可靠,得想办法尽快地彻底地断绝了她的这种脚踩两只船的心思。
心里有了主意,王熙凤便靠着身畔男人更紧,倒是便宜了这个男人了。
冯紫英倒没想到自己会飞来横福,还是艳福,此时的他也在考虑户部提出的要求。
京通二仓大案查获颇丰,但是金银数量却不大,算了算大概在八九十万两之间,若是一百万两数额,凑一凑,随便发卖一些,也能凑齐,但一百二十万两就得花些心思了。
现在时局有些乱,盛世藏玉,乱世藏金,当下聪明人多多少少还是嗅到了一些不太安稳的气息。
西南战局迁延,久拖不绝;江南鼓噪,民怨沸腾;西北兵变,局面堪忧;辽东依然不稳,建州女真和察哈尔人仍然是厉兵秣马,虎视眈眈;便是北地,也是白莲教潜藏水下,引而不发。
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得到这些,或许自己看得全一些,深一些罢了,这种情形下,要让有钱人出钱来买珠玉古董,豪宅田庄,那价钱上就没那么好说了。
户部名义上是把此事交给自己来操办,但是怎么可能绕开户部和都察院?这不过是把责任担子压在自己身上,要让自己负起这个责任来,尽快把此事给处理好。
黄汝良和王永光也是怕交给别人,要么是怕担责任得罪人,拖拖沓沓,半年都未必能办下来,若是所托非人,内外勾结,刻意压价,那朝廷又要损失一大笔了。
还得要好好筹划一般,把此事既快又好的办下来,黄汝良和王永光专门找自己来说这事儿,自然不仅仅是代表户部了,肯定也是得到了内阁的授意,自己反正也是债多不愁,虱多不咬。
通仓大案一出,自己声名大噪,比起当初单纯的小冯修撰名声更上一层楼,但比起之前只有好名声的小冯修撰,现在就免不了有许多攻讦和非议了,这也难免,这一回里利益受损者可是一大批。
“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操作?”冯紫英靠在官帽椅里,手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