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贾赦的“阴谋”,冯紫英却毫无觉察。
找上门来的当然不止贾赦一人,光是贾家这边儿,除了贾赦就还有贾蓉,也足见西山窑牵连利益之广。
不过贾蓉就要比贾赦有自知之明得多,只是来问了一句,冯紫英态度明确,贾蓉也就不再多说,转而说其他,倒是让冯紫英对贾蓉观感又提升不少。
甚至连平儿都又跑了府里一趟,来探了探口风,好在也还算知趣,只是问了问,没说其他,冯紫英也懒得多说。
贾赦这厮却是死乞白赖地在府里赖了一个时辰,千方百计想要游说冯紫英参加一顿酒局,他倒也没有隐瞒什么,只说人家就是想要找一个机会陈述一下西山窑的真实现状,恳请冯紫英能做出一个客观判断。
冯紫英当然不会赴这种酒宴,别说现在自己还没有动西山窑的意思,就算是要动,那就更不可能去赴宴,至于说具体客观情况,他有的是方式来了解,岂肯用这种瓜田李下的方式来自找麻烦?
贾赦悻悻而归,冯紫英也懒得理睬,这厮是自己给他几分颜色,他就真以为要上大红了,让他多碰几回钉子,也就能安分不少,虽然冯紫英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这厮狗改不了吃屎。
“见过府丞大人。”冯紫英踏进门,见到这个英挺不凡的男子忍不住暗赞一声,虽然没见过郑贵妃,但是能从眼前这位郑指挥使的模样气度就能知晓那位郑贵妃若是与其兄长模样相似,难怪能入选贵妃,不过也是可惜了。
“郑大人客气了。”冯紫英淡淡地一拱手回了礼,抬手示意对方入座。
剑眉朗目,鼻梁高挺,颧骨微高,眼神如炬,健步行走很有气势,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乳白色带云雷纹的箭袖便服,放在现代,妥妥一个中年帅哥。
熬了这么久,便是裘世安带话,这郑家也一直不肯低头,冯紫英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等着通州那边去杭州的调查结果。
房可壮还是很给力的,安排了精干人员重新对那名力夫进行了调查,还有一些细节也就被慢慢摸了起来。
那名杭州商人应该是五六年前就来了,虽然行踪不定,但是还在通州这边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他是做湖珠生意的,照理说湖珠生意一般说来是太湖周边的苏州、常州和湖州客商居多,杭州籍客商少见,而且湖珠主要是和京中首饰行当有联系,这些首饰珠宝行是湖珠的大买主,当然包括宫中和一些京中豪门大户巨富也会购入一些湖珠作为自家定制珠宝首饰。
以为这个客商十分低调,京中各家了解接触不多,最后还是通过一个曾经当过珠宝掮客的角色才打听到一些消息,得知此人姓南,虽然是定居杭州,但是祖籍湖州。
有了这样一个情况,加之南这个姓氏并不多见,所以在杭州那边很快就有了线索,这个定居杭州祖籍湖州的南姓男子叫南一元,南家也是湖州颇为之名的乡绅之家,而且南家和郑家也是姑表亲。
这个郑家便是郑贵妃所在的郑家,其父是杭州卫武官后来奉调回京,虽非武勋出身,但是却也是三代武官。
这样一来情况便大略明了了,这个南一元和郑氏与郑贵妃是姑表兄妹,南一元的两位姑母便是郑氏和郑贵妃的母亲和姨娘,嗯,让冯紫英十分意外的是南家也是一对姐妹嫁入郑家分作妻媵,这位郑指挥使和郑贵妃便是嫡母所出,而郑氏则是那位媵所出。
虽然不确定南一元和郑氏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毫无疑问南一元是那一夜之后第二日便匆匆离京返回了杭州。
如果加上那一夜苏大强的被杀,那么南一元的疑点就迅速上升,不管他那一夜在哪里,他都无法摆脱嫌疑了。
这位郑崇均郑指挥使无疑是得到了来自杭州那边的消息,知晓了官府已经在调查南一元的行踪,而且通过杭州官府将其传唤到案进行调查,虽然他本人竭力辩解称当夜一个人在租住的房宅中,但种种证明他是在说谎。
杭州官府虽然没有将其直接羁押狱中,但却勒令其具保在家,随时听候传唤调查。
这也是冯紫英当初和房可壮商量好的,这位南一元杀人可能性不大,更大可能性是与郑氏有某些瓜葛,结果不出所料,姑表亲,嗯,可能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
现在这一位郑指挥使总算是来了,虽然内心恐怕百般不情愿,但是还是来了。
“冯大人,我原本以为这桩案子以大人的睿智应该清楚这不太可能是我那位表弟所为,没想到大人却要硬生生不辞辛苦走杭州一遭查个水落石出,我那位表弟也是个不中用的,哎,冤孽啊,……”
“郑大人,你应该了解我的难处,这么大一桩事儿,虽然我和房大人都认为你那位表弟可能性不大,但是查案子审案子就要讲求一个证据,要排除他,也得要讲证据,那才能服众,他这一溜烟儿的跑回了杭州,不是自陷疑团中么?知情人怎么想?”冯紫英笑了笑,“这些情况也不是我和房大人二人知道,府衙和通州州衙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你也知道衙门里这些破事儿是保不了密的,迟早都要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