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丈夫的假意“矫情”,沈宜修也不点破,微笑点头:“相公的确该去一去,贾家老爷这一去江西怕是两三年都难得回来,偌大荣国府只怕就要缺了主心骨,贾家老爷未必没有想要请相公帮忙照看的意思,这也是应有之意。”
沈宜修的话让冯紫英忍不住有些狐疑,怎么听着这话里似乎有点儿话啊,但看沈宜修坦率清澈的目光,又不像是内涵自己。
冯紫英摩挲了一下下颌,也只能点头:“宛君说得是,政世叔南下了,赦世伯又是个不经事儿的,琏二哥又不在,宝玉也是不上心的,这偌大荣国府还真的堪忧。”
“所以相公也该尽尽心,好歹宝钗妹妹和黛玉妹妹和荣国府都是很近的亲戚,帮一把也是好的。”沈宜修赞同道。
此时晴雯也进来了,端着一小碟儿凤仙花汁,沈宜修把手伸出去,晴雯便抬起沈宜修的手,用特制的细毛刷小心地替沈宜修涂抹制甲,这也是闺中女子最喜欢做的一桩事儿。
“看吧,兴许政世叔那边也有自己的安排呢?”冯紫英把身体斜靠在炕头上,看着晴雯专注地替沈宜修涂抹制甲,“我们这等外人也只能说临时应急的时候帮一帮,其他过多的插手,就不合适了。”
“爷说的有些口不应心,现在也帮贾家难道还少了?”晴雯抬起目光瞥了冯紫英一眼,不以为然地道。
“宝二爷那边不说了,没爷的帮衬,只怕现在连存在感都找不到吧?现在好歹也算是能写书了,便是听起来不算是主流,好歹总在士人里边有了点儿名声吧,也算是遂了贾家老爷的愿了,……”
沈宜修忍不住蹙起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
这丫头说话还是这般没大没小不讲规矩,换了别家只怕又要吃责罚了,但沈宜修却发现似乎相公并不在意,嗯,或者说还有点儿享受这种“挑衅”和“触犯”,喜欢和这丫头斗斗嘴,这也是沈宜修发现的一个“秘密”。
当然不是谁都能有这个“特权”的,其他丫头们也没有这个气性,唯独晴雯这丫头,不知道就怎么入了相公的法眼了,时不时的遇上晴雯犟劲儿气性上来了,就得要和相公犟一番嘴,哪怕道理上闹输了,只要抹一番眼泪,好像相公也就不在意不追究了。
沈宜修也琢磨过,是不是因为晴雯模样生得太俊俏的缘故,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理由。
晴雯的确生得漂亮,拿人家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狐媚子脸,再加上水蛇腰,很是魅惑人,但府里边儿的丫头,哪一个又差了?
金钏儿逊色了?那高冷范儿,连沈宜修都觉得这丫头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姐架子。
香菱不及了?那娇俏和憨厚混合了模样,便是自己都有点儿我见犹怜的感觉。
还有云裳,天真烂漫中又有几分精灵剔透的聪慧,只要是男人没瞎眼就不会视而不见,……
沈宜修也听闻到一个传言,说晴雯模样长得像黛玉,所以相公爱屋及乌,对此沈宜修嗤之以鼻。
若只是单纯相貌就能让相公特殊对待,那也未免太小瞧自家丈夫了,诚然,黛玉那份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娇怯模样很招人疼爱,但相公是因为这个而喜欢黛玉的么?显然不是,而是因为临清那段危难之时的同舟共济,这是缘分。
晴雯模样有点儿像黛玉,但也仅止于有点儿像,论脾气性格那和黛玉就是截然两样了,在沈宜修看来,丈夫似乎更喜欢的是晴雯的这种脾性。
再说直白一点儿,就是这种桀骜傲娇劲儿,拿不客气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儿恃宠而骄的味道。
以晴雯的聪明,她当然不会不明白这种恃宠而骄如走钢丝,稍不注意会伤及自己,但似乎这丫头就很难改了她这种脾气了,也难为相公,还喜欢她这种气性,让沈宜修都有点儿无语。
当然,晴雯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对自己忠诚是首要条件,而且做事勤勉,便是和相公斗嘴,也不是无理取闹,总能有点儿自家道理。
从荣国府出来到了自己这里,她就该明白除了自己,她没人可依靠,否则任她如何得相公喜欢,沈宜修也百般手段把她收拾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环三爷和兰哥儿、琮哥儿,爷帮他们几个不就是帮贾家的未来?”晴雯依然不依不饶,“是不是读书种子,谁都说不清楚,但是爷是明明白白的文曲星下凡,能指点他们,那就是他们福缘造化,日后真的谁能读出书来,那就该记爷一辈子的恩情,……”
“好了,晴雯,哪有那么夸张?”冯紫英笑了起来。
“爷,这怎么是夸张?”晴雯噘起了嘴,“没见着小户人家出一个读书人来,那就是翻天覆地光宗耀祖,便是贾家,除了东府那边儿的敬老爷几十年前考中了进士,殁了的珠大爷得了个秀才都不得了,环三爷考中了秀才,现在成了府里的一枝独秀,若是考中举人,自然是爷的指导有方,否则环三爷为何一直对爷执弟子礼?”
对晴雯的牙尖嘴利,冯紫英和沈宜修都是早有领教,而且人家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那晴雯你觉得爷该不该去帮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