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鸳鸯怀着惊喜、忐忑和不敢置信的心情回到贾母房中时,贾母房中已经多了好几人。
王夫人、薛姨妈、李纨以及探春都在了。
自打开了年之后,王熙凤便主动交出了公中财务大权,在苦劝无效之后,王夫人也只能将这份权力交给了李纨,然后由探春来协助李纨管理荣国府事务。
李纨是个无可无不可的性子,不喜多事,自己要能过得去就行,寻思着萧规曹随,按照王熙凤原来定下的规矩办就是。
但当下荣国府举步维艰,查抄赖家所遗留的几万两银子在一年里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过一个年,好歹也要把原来拉下的饥荒给还一些,所以当王熙凤交出公中大账时,账面上留下的不过是七千两银子不到。
而且贾母私房抵押在外的都还有一二千两的物事,若是不赎回也就罢了,若是要赎回,这公中账面的银子只怕就不到五千两了,这对于偌大一个荣国府,恐怕一个月都熬不过了,只能继续不断的借银子、抵押物事,拆东墙补西墙,才能支撑得起。
李纨和探春接手这个烂账之后才意识到要支撑起偌大一个荣国府是多么不容易,一千多号人都张着嘴巴要吃要喝要穿,每月的月例也是不能欠的,一旦欠了,那外边传言来了,难免要走腔跑调,弄不好就是连借银子都借不到了。
接手这一个月来,李纨固然是愁肠满腹,探春一样是捉襟见肘,归根到底一句话,还是源没开到,但是流要节,可流怎么节?
上千号人的吃喝拉撒花销,府里上下的应酬,荣国府形象的维系,哪一样都需要精打细算和小心翼翼,宛如在走钢丝一般维系平衡。
但即便如此,裱糊的窟窿仍然稍不留心就要被戳破,尤其是每个月都面临两三千两的亏空,这还没有算逢年过节的各种额外花销,所以这些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李纨和探春心间,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李纨已经和探春说过几次她不想再管这个家,甚至愿意率先把自己的月例银子降下来,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探春都清楚,那都是杯水车薪,更为关键的是这一二人降下来节约一二十两银子有何用处?
这府里上下千下人的月例钱却是裁减不得的,一裁减,那就会动摇人心,那是断断不能的。
这等情形也逼得李纨和探春殚精竭虑,也难以有多少改观。
李纨和探春也探讨过开源的办法,但是这的确超出了二人的能力,要开源就意味着须得要有本钱投入,不管是买铺子庄子还是存钱庄,亦或是经营某项营生,前两者倒是有本钱就行,后者不但要有银子,还得要有合适的人。
这等时候李纨和探春反倒是有些羡慕薛家了,好歹也有自家的营生,而且薛家人口少,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比起贾家这边靠着府里吃饭的上千号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也就轻松自如了。
今日李纨和探春来原本就是想要向老祖宗和太太回禀一下这开年之后面临的难局,探春已经和李纨商计过,若是要想熬过今年一年,一方面要指望老爷去江西能挣些银子回来贴补,另一方面就要裁减各种用度,比如主子们的月例和日常花销,包括日常饮食穿着和耗用,还有就是大观园。
大观园的花销太大了,各种日常维护不是一个小数目,粗略算一下,各种花草树木和亭台楼阁的清理洒扫加维护修缮,每月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再加上多出那么多下人来伺候,每个月花销起码都是数百两银子,这里边究竟有多少水分,也不好说。
但大观园已经修好了,这又关系到贵妃娘娘颜面,再加上还有好几个未出阁的姑娘们都住在里边儿,骤然要关起来也不可能,而且都知道这园子一旦关起来,没了人气,那破败得更快,只怕一两年就得要衰败下去,再想要重复旧貌,那就得要花大价钱了。
左右都是难,这也让李纨和探春愁眉不展。
正说在老祖宗这里来禀报一番,却未曾想老祖宗心思就根本不在这上边,还惦记着荣禧堂那边的事儿。
所以鸳鸯这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鸳鸯,怎么回事儿,老爷把宝玉他们叫去做什么?”王夫人是最关心宝玉的,深怕老爷心情不好又要对宝玉“下毒手”。
“老祖宗,太太,尽可放心,老爷叫宝二爷和环三爷他们去是说冯大爷的事儿,……”鸳鸯咬着嘴唇轻声道。
贾母已经从鸳鸯进门时的脸色看出了一二来,知晓是和自己宝贝孙子无关,心里放下大半,这才张口道:“怎么又和铿哥儿扯上关系了?”
“老爷说冯大爷怕是很快要回任京师了,据说是要当顺天府丞。”
鸳鸯此话一出,连素来淡然的贾母都惊了一跳,顺天府丞?!
王夫人也是惊疑不定,而薛姨妈却是大喜过望了。
“鸳鸯,这是哪里来的消息?铿哥儿要回京当顺天府丞?有这等好事?”薛姨妈满脸惊喜,有些不敢置信,若是真的,这一步可跨得有些大。
“不太可能吧?”王夫人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