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是不通世故,惜春呢,却是冷眼看世。
“那便来坐,妙玉姐姐去奉茶去了。”宝玉招呼二人进来,岫烟却跟了出来,见是迎春和惜春,自然也是一番亲热。
“哦?妙玉姐姐奉茶?”惜春也有些惊讶。
她和妙玉往来算是比较多的,仅次于岫烟,平素里这栊翠庵中除了岫烟来的最多,便是她了,有时候妙玉也会去她的暖香坞小坐,算是有些共同语言。
她对妙玉的性子也是十分了解的,冯紫英固然和她因为林如海的安排有婚约,但是妙玉本人却是十分抵触,一直不肯应承,甚至宁肯出家,今日居然肯为冯紫英和宝玉奉茶,看起来似乎是待客之道,但是听岫烟的口气,好像不单纯是寻常待客一般。
岫烟这才笑着解释了先前的故事,宝玉那一首诗倒也罢了,但冯紫英这随口两句却是让迎春和惜春极为震惊。
这元迎探惜四春应该是算是贾府中最出色的人物了,自小都喜好琴棋书画,对读书也是颇为在行,元春各方面都相当出色,迎春棋艺最好,探春尤擅诗文和书法,而惜春的画艺尤佳,诗文亦是不俗。
冯紫英这两句诗句都称得上佳句天成,随便哪一句放在京师城中的诗会文会中去都能传诵一时,奉为圭臬,可冯紫英不是一直说是不精诗赋,尤擅时政么?难道说这种水平就是青檀书院的不精?那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冯紫英大诗文视为小道,不愿意因为自身诗文上的造诣影响到外人对他在时政上的观点看法,而更希望大家聚焦于他在时政上的韬略谋划,所以才会刻意隐藏其在诗文上的实力,但则偶尔露一手也足以让士林震动了。
难怪在京中小冯修撰丝毫没有因为其诗文不精而受到影响,许多知情者只怕早就知道冯紫英只是不愿意暴露其在诗文上的实力罢了,如果谁要以为可以借此去打脸,那真的就只能被反抽打肿了。
迎春不用说,望向冯紫英的目光里早已经是崇拜到极致的痴迷,而惜春也一反以往的淡漠疏远,看着冯紫英的目光多可几分复杂的敬佩,无论如何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都值得敬重。
“好了好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过是两句残句,你要说我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也差不多,岫烟妹妹,就别在这里说这个了,喝茶喝茶,……”
冯紫英连连摆手,但岫烟却不肯罢休,好不容易见自己闺蜜有些心动,她一直希望自己闺蜜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明明这冯大哥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本身就有婚约,也不知道自己这位闺蜜就怎么疯魔了,横看竖看冯大哥不顺眼,一直不肯答应,今日明显态度有了变化,这首诗也发挥了大作用,现在岂能不趁热打铁?
“冯大哥,您这都能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别人怎么就碰不上呢?再说了,这两句算,那一首《卜算子·咏梅》呢?我听环三爷说连状元郎都为之叹为观止,直说放翁之后咏梅词,便属此词为最,小妹对这诗词之道不精,但是妙玉姐姐和四妹妹却是大家,不如让妙玉姐姐和四妹妹评一评?”岫烟俏皮地盯着冯紫英挤兑道:“小妹可不信这是冯大哥在哪家破庙或者石崖上捡来的。”
冯紫英没想到这岫烟居然也这般调皮起来,无奈地挠挠头:“岫烟妹妹,这个……”
迎春和惜春都是知道这首《卜算子·咏梅》的,此时再一回味起来,想起是去年冯大哥刚刚和沈家姐姐成亲没多久,又别有一番味道,现在冯大哥却已经和薛家姊妹又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