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席卷了乌衣巷,南风正起,火借风势向南烧去,灼热的温度烤的官兵们退避三舍,躲在树木、墙壁、盾牌、拒马后面惊惧的看着那些火红色掩映下矫健的身影。
这伙反贼实在是太厉害了
城市巷战,长枪大戟反而不好使,长刀短刃,火枪炸弹才是王道,反贼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火铳喷子,铅弹一打就是一个扇面,手中的长刀更是威猛,钢口极好,力道又大,官兵们的木杆花枪根本挡不住,一个照面下来,就被人家连人带兵器砍成两截。
大周朝的军制里,禁军是精挑细选的部队,但是毕竟许久没打过仗,战斗力反不如边疆地区的省军,再加上训练低下,每年能射几回靶子就算不错,吃酒耍钱倒是个顶个的能。
这样的军队如何打仗,况且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般的反贼,而是训练有素的百战精兵,西凉的正规军
但是官兵实在是太多了,这场大战已经惊动了皇帝,从乾清宫发出一道道命令,调集京营数万大军围捕反贼。
到处是兵,到处是军队,人喊马嘶,火把通明,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喝令着士兵向前推进,皇上有旨,务必生擒匪首,这就让官兵们有些束手束脚,不敢用大炮轰,也不敢乱箭攒射,有那聪明的人找来大户人家的门板挡在前面推着走,步步为营,压榨反贼的空间。
元封的人马被压在一条巷口里,从乌衣巷杀出来之后,他们已经向南走了两条街,马上就到城墙根了,但是官兵越来越多,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当然西凉汉子们也让对方付出了更加惨重的代价。
外面被围的象铁桶一般,哔哔剥剥的的松油火把燃烧着,映照着一张张彷徨的脸,这些士兵,也是平头百姓出身,也是有家有口的普通人,杀死他们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快感。
打了半夜,每个人手上都有几条人命,火药子弹所剩无几,钢刀也因为砍了太多的脑壳而卷刃了,汉子们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吃着干粮,喝着凉水,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顿饭,但他们不在乎,能和元封死在一起,是他们的荣耀。
但元封可不想死,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做,虽然被重重包围,他也没有放弃希望。
沐英肩窝的箭伤已经处理过了,箭镞被剜出来,伤口用火药烧了一下,撕了一幅布包上,血止住了,行动也无碍。
“沐老哥,你还有什么招,快拿出来吧,到了这个份上就别藏着掖着了。”元封道。
沐英苦笑着摇摇头“你当我是神仙啊,外面围了几万兵要拿咱们这些钦犯,我们以前笼络收买的那些官员撇清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来相帮,我是没辙了,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杀出去。”
此言一出,众人默然,杀出去谈何容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大家一起死吧,谁都能听出来。
秦王别院,承平静静地坐着,衣服齐整,傍晚的时候锦衣卫增派了一队人马拱卫这里,其实是加强监视,承平心里有数,父皇开始动手了。
身边的太监、侍卫都被调走了,服侍之人是内务府重新派遣的陌生人,秦王的耳目全无,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漫天的火光和若有若无的杀声告诉他,明天的京城,必定是一个血流成河的城市。
与此同时,承平的二哥,燕王承坤也在茫然枯坐,皇帝同样向他下手了,他的卫队被包围缴械,身边人全换了,望着窗外的冲天火光,承坤苦笑了一下,父皇同样没有放过老四,这下他的心理终于平衡了一些。
乾清宫,这座位于皇宫中轴线上的宏伟宫殿,如今成了指挥京中诸军行动的指挥部,虽然已经是深夜,但乾清门依然大开,不断有紧急军情传递进来,然后一道道命令从乾清宫发出,小宦官捧着手谕气喘吁吁的跑着,来回不断。
皇帝有些兴奋,这次和上回有所不同,是一场由自己主导的战役,本来他已经快要就寝了,忽然接到锦衣卫报告,说发现了太湖反贼的下落,并且这伙反贼又和承平的党羽勾结在一起,准备逃出城去。
很久没有亲自指挥过作战了,皇帝兴致大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兴致勃勃的听着战况的发展,发出一道道手谕,将这伙困兽犹斗的反贼玩弄于股掌之上,皇帝向来喜欢掌握别人生死的感觉,这让他有一种愉悦的满足感。
皇宫西南部,内务府,新成立的内辑事厂衙门就设在这里,屋里坐着几个人,都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门口的小宦官也不敢吱声,缩手缩脚站着,只有曹少钦一脸的恬淡,波澜不兴。
虽说内厂权力极大,但毕竟是个空壳子,皇帝就是皇帝,不允许任何人窥测他的权力,于虎倒了,御林军打散重编了,一时间皇帝身边没有人能制衡曹少钦了,所以皇帝便使了明升暗降的一招,把锦衣卫给剥离出来,让老曹做了个空头司令。
眼下锦衣卫正办着大案子,连乾清宫都彻夜亮着灯,回事的小宦官走马灯一般的穿梭,热闹的紧啊,这事要是办成了,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大功一件,文海的锦衣卫提督位置便可以做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