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元封领着人从兰州去往河口镇,刚上路就遇到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十几个骑士纵马追赶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眼看骑士就要开弓放箭射死那人,元封迅速发箭,羽箭几乎同时命中目标,骑士应声落马,那中年人也中箭栽倒在地。
看到老大出手,少年们也纷纷抽出腰刀冲上去,对方看他们人多势众气势汹汹,倒也不敢缠斗,拨马便走。
此事蹊跷,那些骑士身穿皮甲手持弓箭长刀和十八里堡的保丁倒有些类似,居然敢在兰州郊外公然杀人说明他们很有背景,元封不敢久留,命人将那商人救起迅速撤离现场,绕道去往河口镇。
元封救人纯粹是出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商人背上中了一箭,倒下的时候太阳穴撞了一下,看样子伤得不轻,人已经昏死过去,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说明身份的东西,只好先把他放在马车里。
颠簸了一路,终于抵达河口镇,此次前来河口镇是为了支持光明盐的首次发售,昨日由楚木腿带队,第一批打着十八里堡字号的光明盐抵达了河口镇,听说巡商分府的官员都去道贺了呢,衙役们更是帮着维持秩序,私盐生意做到这份上也算是空前绝后了,就连以前的兰州李家也没这么嚣张啊,不过十八里堡人做事很地道,从不仗势欺人,私盐的价格也够公道,给衙门的孝敬也是以前不少,总之他们接手私盐买卖,没有人不乐意。
生意做大了,很多问题接踵而来,货物多,客户多,来往的银钱也多,私盐生意和贩马不一样,批零兼营账目复杂,这牵扯到银钱的问题,又舍不得用外边人,只好先找几个本子记着,等元封他们来了再做打算。
那个商人在路上就接受了医治,箭矢被剜出,敷上了金疮药,可是当他醒来之后却说不出自己的姓名,问他是被何人伏击,就更加说不出来了,看来是那一下摔到脑袋了,河口镇商家云集,这人又是商人打扮,想必有人认识呢,于是元封便让人领着他沿街走了一遍,可是居然没个人认识他,元封无奈,只好暂时收留此人,没名字不好称呼,众人便称他为“老李”。
老李的脑子受到重创,众人也不让他干什么力气活,就留在铺子里扫扫地,收拾个桌椅板凳,烧茶倒水啥的,先这样干着,等以后又机会去凉州、长安这种色目人聚居的地方之时,再帮他打探自己的身份。
在十八里堡众人眼里,元封就是神童的代名词,凡事只要让他拿主意准没错,现在私盐生意做大了,凡事都要立个规矩才行,要不然谁都能定价,谁都能从柜上支钱,那不就乱套了,所以楚木腿才把元封从兰州请来定个章程。
可是元封也不懂这一套啊,你若是问他行军打仗筑城扎营,或者刀法箭术啥的,他能给你说一大通,可是这买卖行上的玩意,没学过啊。
面对厚厚的账本,元封一头雾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只好道“先这样记着吧,以后慢慢再想办法。”
“这怎么能行呢”忽然旁边有人惊呼道,众人一看,竟然是老李在说话,他在帮元封倒茶的时候瞥见了账本,情不自禁的发表了看法,但是说完之后就后悔了,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下人不能这样没规矩。
老李这人很忠厚,平时话语不多,干活利索又勤快,大家都很喜欢他,此时他忽然对账本提出看法,难道说账本激起了他的某些回忆
元封饶有兴趣的问道“老李,你说说这账本有何不妥之处”
老李道“首先不是这种记法,应该用格子分开,日期,账目、数额、经办人分别填写,同样的科目要在两本以上的账本上记载,互相对照防止错漏,然后再汇总到总账上以便查找,另外这数字是不能随意改动的,谁改的谁加盖名章以示负责,账本更不能随便撕毁,就算是墨汁打翻在上面也得留着。”
元封眼睛一亮“老李,你以前是账房吧”
“这个不好说,这记账的规矩我也是懂点皮毛,至于以前在哪里学的,真的想不起来了。”老李说着,烦恼的锤着自己的头。
“无妨,就算懂点皮毛也比我们这些半吊子强,干脆你就来做盐铺的账房吧。”
“这,行么”老李迟疑着不敢答应。
“当然行了,我们都不懂这个,你就先把担子挑起来,带几个徒弟出来就更好了,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大,缺人才啊。”
老李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把楚木腿高兴的什么似的,他认定老李是个老行家了,肯定不光会记账,还懂得存货收发之类的法子,便拉着老李去仓房指点了,他们走了之后,叶开问道“封哥儿,这人来历不明,把咱们的账目交给他管理,可靠么”
元封道“他身上的箭伤你也看见了,差点就要命的,头上磕了那一下也不是假的,若说是有人使苦肉计打入咱们内部,这计策未免太真实了点,咱们堡子里读书人不多,又不敢依仗外人,反而是他这个失忆的人最合适。”
于是老李就这样在河口镇住了下来,同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尉迟家的当家人尉迟光遇刺身亡,尉迟家元气大伤,不得不收缩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