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定安撇撇嘴,刚想说话,叶开接茬道“是俺爹的尸首,半路上被马贼杀了,马帮邓掌柜好心借了一辆车让俺们先进城的。”
一听这话,门丁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走到车后部,用刀鞘挑起草席筒看了看,只见一双大脚丫子直挺着,心中便有数了,皱眉喝道“快走,真晦气。”
就算门丁再贪,也不想沾上这个晦气,至于是否牵连到什么凶案,就不干他们的事情了,不过就算是杀了人,也没有往城里运的,只有往城外送的道理。
门丁放行,张铁头赶紧挥鞭将马车往城门里赶,几个少年也跟着马车小跑了几步,过了城门才跳上车去。
眼瞅着离城门远了,赵定安才问“叶开,你怎么把牛二说成是你爹啊”
叶开道“我若说是牛二,恐怕就是一桩大麻烦,要知道这可不是一具尸体啊,而是整整一千两银子,你能保证那些当兵的不见财起意”
赵定安道“可是说是你爹”
叶开笑道“无所谓,反正我爹也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众人便都赞扬叶开有急智,脑筋灵活,不愧是十三太保里管账的,叶开也挺开心的,抿着嘴直笑。
兰州城里非常热闹,遍地都是商铺,门头牌匾一个接着一个,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看着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少年们唯有目瞪口呆的份儿,可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伙计也不愿意招呼他们,还抱怨他们的马车挡住了门脸,让他们赶紧走开。
这年头,有钱的王八大三辈。这些少年在十八里堡附近可都是有名望的人啊,可是来到兰州府却只能被人视作乞丐,心理上的落差可想而知,看看别人的装扮,再看看自己的行头,真是天差地别。
马车拐了几个弯,好不容易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赵定安道“咱们赶紧把悬赏银子领了,随便买些东西便回去吧,这些城里人看咱们的眼光真让人受不了。”
众人都同意,可是去哪里领悬赏呢,张铁头号称兰州府来了十几趟了,可是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每次都是跟着马帮出入,从不敢私自乱窜,对于这庞大的兰州府,他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两眼一抹黑。
这兰州府如此之大,总不能带着一具尸体到处跑吧,于是元封决定先去打听一下衙门的所在地以及领赏的流程,免得到时候抓瞎。
留下赵定安和叶开看着马车,元封和张铁头一起去找衙门,他俩往前走了十几步便遇见一个看起来挺面善的老人,张铁头便客气地问道“请问老人家,这兰州府的衙门设在何处”
老人道“小哥儿,你这话问的就不对头,兰州府可是省城,光衙门就有好几个,巡抚衙门,兵马司衙门,提刑司衙门,知府衙门,还有巡商衙门、马政衙门,你们到底想找哪个衙门啊”
一听这么多衙门,两人都觉得眼晕,正好旁边的大树上贴着一张告示,上面画着牛二的画影图形,元封便指着那告示说“我们寻的是出这告示的衙门。”
“哦,是知府衙门啊,出了这条街往南走,下个路口左转便是。”老人道。
两人一起抱拳道谢“多谢老人家。”然后径直向前去了,走着走着,张铁头说“封哥儿,你注意没有,那个老头听说咱们要找知府衙门,眼光奇怪的很呢。”
元封道“嗯,确实如此,咱们去看看便知道为何了。”
按照老人的指点,很方便的寻到了知府衙门,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这也算是衙门啊,真可谓门庭冷落车马稀,大门紧闭不说,门前的铺地石板缝里都长草了,门旁的两个石狮子更是斑驳不堪,整个门脸看起来哪有知府衙门的气派。
壮着胆子上去叩门,敲了老半天也没人开门,正纳闷呢,旁边过来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对他们笑道“外地人吧。”
张铁头点点头,那货郎又道“跑官的去巡抚衙门,告状的去提刑司衙门,生意纠纷去巡商衙门,你们在知府衙门口敲啊敲的,就算敲破了也没人搭理的。”
“难道这知府衙门是空的”张铁头道。
“空倒是不空,只不过初一十五才开门,那也是应个景而已,这知府衙门,在兰州府就是个摆设。”
货郎说完,晃着拨浪鼓走了,留下两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堂堂的知府衙门破败不堪也就罢了,还逢三六九才开门,当是菜市场啊,两人悻悻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骂,其实这事儿是他们不懂规矩,别说知府衙门了,就连县城衙门也不是天天开张,逢三六九才开门办公,接几个状子就算不错了,国朝的官场制度就是如此。
回到原地,把这事一说,四个人都觉得为难,今天正好是十八,要等到衙门下次开门还有小半个月,这可怎么等啊。
日头已经老高,四人肚子里都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就算心里再郁闷,饭总是要吃的,于是他们便赶着马车去寻找饭店。
这一路都是跟着马帮混吃混喝,四人都没有过下馆子的经验,瞅着那门头阔绰,招牌挺大的酒楼饭庄,他们自然不敢进,只能寻找路边简陋的小饭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