滍水东桥,曹彰的护军朱铄体型消瘦,往返各阵以掌握布阵进度。
至日暮时,魏军各部已经做好前线防御工事构筑,也陆续完成架设浮桥的准备。
曹彰自始至终没有指挥军队,皆由朱铄掌握,曹彰则出没各阵拣选陷阵勇士,以及骁骑士。
日暮时,曹彰集结步骑约三千人,宰杀牛酒大肆犒赏,置办盛大篝火,同宴同饮,畅饮至夜中。
入夜以来,汉军、魏军沿着滍水点燃草苫,不时有投石车或火箭试探性的发射,骚扰着对方。
两座汉军留下的桥,魏军并未进攻,这是地狱的入口,谁来攻都占不到便宜。
准备好各种攻坚器械,建设浮桥发动总攻,是魏军发挥人力、物力优势的唯一选择。
滍水薄薄冰面已被纷飞的飞石砸碎,冰凌淤积在两岸,河中是奔腾的寒冷冰水。
河岸后百步处,汉魏两军损毁的投石机正接受修缮。
虞翻左眼石灰入眼,纱布带斜缠遮住左眼,他刚从伤病营区回来,太多的士兵被石灰迷眼,好在军中储备了大量芝麻油、菜籽油,倒也能完成基本救护。
但双眼受伤,需要一定时间休养、恢复,这跟作战意志无关,看不见就无法作战,必须调到后方休养。
受虞翻监护的王冲部已经调到伤兵营一带驻屯,刘备将勇将陈式所部调入滍水东桥阵地。
陈式所部军吏多逗留伤兵营,询问石灰的种种状态和应对措施。
陈式随虞翻巡视各处投石机阵地,检查储放在藏兵洞里的各类攻防物资,重点物资是纵火物资。
魏军明日搭设浮桥全面总攻,只要烧掉浮桥,魏军明日就无从发起有效进攻。
虞翻劳累一日,在藏兵洞里设立床铺,与陈式相别时告诫“贼虏猛攻,盖因命门已露,实属穷途末路。我军营垒坚固小心提防,贼虏难遂意。待我偏军归来,将是敌虏士气崩解之际,届时数十万敌虏皆若猪狗。”
陈式指着虞翻身后大桶的面粉、石灰粉“先生,最近盛行西北风,我军所投石灰杀伤几何”
“不好计算,贼虏石灰研磨不细,我军前后约七百余吏士因石灰受伤。我军灰分细腻,贼虏少则三千,多则五千不能再战。”
虞翻语气稍稍停顿“贼虏应无救治石灰之策。”
陈式深深点头,目前只有军吏、伤兵营的军医,被治愈的伤兵知道菜籽油的用处。
菜籽油是田信再三要求,才在军中储备的生活、战斗物资大家更喜欢凝固易于携带的动物油脂。
北岸,集中起来的伤兵营区域里哀声一片,更多的伤兵沉默呆滞,他们眼睛被布巾裹着,眼内灼蚀感难忍,暂时看不见,也不知道今后能否看清楚,身体遭受创伤,心灵也在接受种种煎熬,身边还有哀嚎的袍泽,也有不时执行军法典肃军纪的现象发生。
压抑、严峻的军法高压下,伤兵营里已经没人敢喧哗、鼓噪,敢这么做的人,脑袋已经挂在营区旗杆下。
司马懿巡视伤兵营,袖中拳头紧握,已控制不住情绪,面容沉肃。
这仗已经没法打了,前线对峙时单位纵宽里魏军比汉军密集,石灰粉尘弥漫时,魏军更缺乏应对经验。
伤兵,即将残疾的伤兵,往往比阵亡更影响士气。
如果明日总攻继续使用石灰攻击汉军,己方攻坚部队士气肯定不高,浮桥架设会受影响。
可己方不使用石灰,汉军也会使用,还是会受到影响。
如果明天西北风更强盛一些就好了,风力再强七八成,石灰粉会明显向东南吹刮,朝汉军的脸吹刮,对魏军影响能降到最低。
从伤兵营出来,司马懿前往前部区域,与张郃会面。
营帐外张郃正检验攻坚器械,他手里握着一根八尺长一手可握的青竹,他单臂高举朝东南方向凌空虚劈,青竹挥出残影,藏在竹筒里的石灰撒出一道长三丈余宽近丈的石灰尘雾,在夜风推动下尘雾向东南吹拂,扩散范围,渐渐落地。
手中青竹转了一个头,拔掉木塞,张郃又一甩,又是一团石灰尘雾。
司马懿从北而来,月光下仰头看渐渐飘远的石灰粉,还是以袖遮面,右手挽袖煽动。
张郃将青竹抖了抖,抖出一些凝结成块的石灰疙瘩,眉头皱着想不明白原因,将青竹递给亲卫,拱手“督军。”
“左将军毋须多礼。”
司马懿拱手,明亮月光下一张脸显得有些白“军中吏士多抵触石灰,左将军有何良策”
“未有。”
张郃展臂邀请司马懿入帐,帐内已摆列简陋沙盘,张郃指着滍水西桥周围说“汉军托大未烧大桥,正好利于我军连筏造桥。汉军必以火攻破我,明日首阵之兵当携带取水、盛水器具。汉军火攻,我取水浇灭。”
“汉军兵力集结于东西二桥,我军兵众可多方出击,必能有所建树。”
有现成的桥,明日只要把竹筏推到河水里,在木桥处投掷障碍就能挡住漂流的船,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