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宗预再次成为出使江东的使者,两艘快船已然备好。
从江陵走长江经巴丘、赤壁到夏口,路程九百里;从江陵绕出汉水去夏口,只有六百里路。
宗预脸上笑容有些勉强,始终思索昨夜的火。
糜芳投火取死,许多本可以说明白的事情成了无头案,会让许多人蒙受不必要的猜忌,也让许多手脚不干净的人暗暗庆喜不已。
关羽管理荆州时管的比较严苛,可这跟宗预没关系,他是跟着张飞入蜀的。
江陵又几乎是长江流域最重要的经济、贸易枢纽,江陵不出贪腐,才是咄咄怪事。
正常的贪腐也就算了,偏偏连攻城器械都出现在江东军手里,更别说其他精工打造的刀剑。
每一口刀、每一口剑都是有工匠、监工铭文的,麦城一战俘获那么多吴军,证据可谓堆积如山。
糜芳很可能是被贪腐的荆州官吏拉下水,糜芳不满归不满,可糜芳没必要贪腐。
一来看不上贪腐的这点收益,二来是糜家累次得到的赏赐极多。
而且糜芳还会做生意,刘备又没禁止糜芳从事老本行。
宗预一路思索糜芳之死可能引发的动荡,而他到柴桑口见孙权需要三天时间。
从许都发到柴桑口的急递只需要两天,宗预刚至汉水主流,满宠带着新一轮的谈判条件找到孙权。
尽割淮南地,这么大退步惹得孙权疑惑,与近臣商议。
诸葛瑾猜测“满伯宁恐有隐瞒,臣料马孟起、田孝先督兵出南阳,或许已破徐晃之军。荆州军有觊觎中原之意,魏人恐我两家联合北伐,故割淮南地以酬至尊。”
孙权略有得意,见其他人再无建设性提议,就当众阐述战略规划“联刘自壮诈取淮南之策可谓成功,刘备居心不良,必发大军来讨。击退刘备使知江东非其所能图,必转而攻魏。”
经历几次清洗风暴后,孙权身边不是江北人氏,就是宗室子弟,细细嘱咐“到那时,孤与刘备同起同坐再缔结不战协约。刘备攻魏,魏人自守不暇,更无力与孤为敌。诸将内讨山越充实人口,在外则屯种淮南,可窥伺天下之变。”
“曹刘相争,孤扶弱锄强,均衡其势,使之国力枯竭。”
“待兵精粮足,曹刘虚弱之时,可以争天下。”
国际形势越来越明朗,孙权也找到了己方存身、发展的方向所在。
江东诸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兼并大部分江东世家、豪族后,各将哪个没有数千仆僮
军中部曲少的千人,多的如贺齐足有万余人,受贺齐影响的越人邑落更多。
大部分将军部曲本兵都在千之间,孙权又增授夺自世家、豪强的部曲给这些将军帮他磨合。
仅仅一个陆家,就从陆议一系手里夺取屯田部曲近两万人,这是两万山越丁壮,给陆议屯田的丁壮。
孙权吃的满嘴流油,江东诸将也都腰包富裕,还少了江东世家的竞争,可以保证子弟仕途不受打压。
某种层面上来说,荆州战败后,孙权直属的力量不减反增,那部分游离的力量被他及江东将领消化。
就现在江东诸将的实力,去了魏国肯定以礼相待,但部曲、封地之类的会被剥夺;去荆州也是一样的命运,很难保留现在的超然、自由的地位,和经济能力。
孙权离不开江东诸将,江东诸将也离不开孙权,双方绑在了一起。
除非愿意放弃种种超然地位,否则没道理背叛。
刘备打到家门口,孙权也不怕诸将不效死力。
这种心态下,两日后宗预带着徐晃首级至柴桑口与孙权相见。
这两天里,孙皎长子孙胤随周泰北上,进驻合肥,发来捷报;周泰沿肥水继续北上奔往寿春。
合肥在手,孙权悬着的心落地,安全感大增。
徐晃首级传阅检验,孙权颇有闲情逸趣赞道“汉王北伐先锋建功,想必中原震动。由此可见,汉王强盛实属当今之冠。”
孙权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一封帛书由侍者送到宗预手中,略带遗憾口吻“赖汉军勇锐,魏主曹丕丧胆,急招张文远撤兵。并割淮南地为其女嫁资,以行和亲事。德艳,孤唾手可得淮南地,又何必再起大军徒增吏士伤亡”
“吴侯,魏国封地在北,魏王之女翁主也,如何能拿淮南汉土做嫁资”
宗预恼怒“吴侯为淮南之土,又卖两家亲盟,就不怕天下豪杰耻笑”
“德艳,孤若助汉王,汉王可能使孤得淮南之地”
孙权不以为然反问,并说“汉失其鹿,群雄俱起而争,今只剩三家。昔年汉高祖能争,今我孙仲谋就争不得汉王虽系刘姓,世上岂有不死之人,不亡之国”
“汉光武帝二兴炎刘,已是得天大幸。天意不在炎刘,才有后汉种种灾难,令苍生饱受疾苦。故英雄群起,为解救生命而已。”
“如今汉王欲三兴炎刘,岂不是要与天意为敌”
“孤以为汉王君臣该顺从天命,颐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