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棂去瞧,青紫色的窗幔被冷风拂的翻起,木质的古色窗棱被风吹的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动。
蔓萝抖着肩跑到了窗格下,抬手去挽飞扬的窗幔帐子,扁了扁嘴嘟囔了一声“这鬼天气又下雨了。”说罢蔓萝又朝黄杏树旁瞅了好几眼,故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眸,忽而朝内室惊叫道“咦三小姐走了。”
傅骊骆穿好雨披再行出来,院里哪还有那古心月的影子
大冢宰花厅
一家子喜气洋洋的围着沉香木的圆案而坐,梅老夫人乐呵呵的夹起一块嫩白的鱼肉,递到一旁正襟危坐的贵公子面前,语气满是慈善“钰儿,快吃,这是你最爱吃的清蒸桂花鱼。”
这个贵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刚从盲行牢狱中放出来的古柏钰。
挨着古柏钰左侧落座的是他娘亲梅氏,她怜爱的抬手去抚他眉角处的淤青,不觉又落下泪去“钰儿受苦了等用过饭再好生让大夫瞧上一瞧,若没别的事儿,好歹吃几副安神的汤药是正经。”梅氏心疼的抓着古柏钰的手臂,边说边拉起他的手袖去察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
“正是等下去请胡大夫来替公子瞧瞧。”梅老夫人拉过古柏钰的另一只手臂,回过头对着边上的老嬷嬷吩咐起来。
嬷嬷忙的应是。
“哎呀你们这么拉着,我怎么吃饭嘛”古柏钰不悦的皱眉,大力扯过被梅氏和梅老夫人紧握着的手臂,或是挨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他疼的倒抽了好几口气。
一旁的梅氏惊了一跳,忙的起身道“钰儿莫不是受了很重的伤让为娘看看”
“钰儿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祥云墨彩软椅上的梅老夫人也满脸忧色的凑近过去,对着近身的嬷嬷吩咐道“现在就去请胡大夫过来,快去”
那嬷嬷还未行至山水屏风旁,古柏钰拧着青色的额角便站了起来“别去本公子好着呢就是饿了。”话毕,又伸筷子去夹玉碟子里的碧绿黏糕,当着众人惊诧的面色,他竟大剌剌的送进嘴里吃将起来
“兮儿姐姐还没来呢钰哥哥你怎就自己吃上了”
坐在簪花帷幔边上的古墨画蹙了蹙眉,抬起盈盈杏眸,没好气的瞥了古柏钰一眼,正欲再说什么,却被右侧的陈氏狠狠拧了下大腿,古墨画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吸了吸鼻尖,张口就道“娘掐我作甚我又没说错什么”
陈氏面色讪讪的朝梅老夫人看了几眼,又瞅了眼面色不悦的梅氏,陈氏飞快的转动着美目,垂眉便对着古墨画轻斥起来“你钰哥哥进了那劳什子鬼地方一遭,吃个饭还许你这个丫头说三道四么”
陈氏轻飘飘的一句话,看起来是斥责自己的女儿,实则是往那梅氏和梅老夫人心窝里戳了把刀子
古柏钰是二房嫡夫人梅氏的独子,梅老夫人既是梅氏的亲姑母又是亲婆婆,所以古柏钰简直就是梅氏和梅老夫人心尖上的肉。
古柏钰的亲爹虽是个七品县令,比不得二品大员的大冢宰古钱,但好歹算是个书香门第古柏钰因调戏贵女入了牢狱,这本就是个不光彩的事儿,自打古柏钰放了回府以来,众人皆缄默着不提那牢狱,但这不长眼的陈氏竟三番二次的提起。
“陈姨娘说话别这么阴里阴气的”梅氏珠圆玉润的下颚早已青色一片,狭长的美眸陡然暗沉了好几分“自己的女儿要管教就好好管教,别在这里扇阴风”
这梅氏和陈氏明面上看着倒算和睦,实则明争暗斗了好多年,梅氏平时仗着自己是主母,且自己身份又有些特殊,没少私底下给陈氏使绊子。
这些旧事,陈氏一件一件的都记下了。
这次古柏钰出事,众人皆焦急担忧,唯有陈氏开心不已
“看姐姐这话说的妹妹我好生冤枉呀”陈氏眨了眨美目,抬起素锦白绢子去拭眼角
梅氏冷哼一声,狠狠的刮了陈氏一眼道“妹妹这装模做样的本事,真是越发的高了”
“姐姐你”
陈氏咬紧朱唇,朝一脸郁色的大冢宰古钱看了看,只拧紧掌心的白绢,终暗暗的咽了口气
骤然间,这花厅的气氛甚是降到了冰点。
“抱歉我来迟了。”
清丽绵软的嗓音从簪花帷幔后荡了出来
“兮儿快坐这儿”梅氏忙的起身,笑呵呵的伸手去挽傅骊骆的雪臂“只等兮儿你来便开饭了婶娘我吩咐厨房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有芦笋焖羊排,小炒梨花白,还有这盅翡翠白玉细粥,快,快尝尝看”梅氏精致的眉眼挂着温和的笑意,抬腕便替傅骊骆拉开了厚重的红木软椅。
古柏钰低垂了脸面,额间拧着一丝尬色,斜眼去看一身风华的少女,少女琼鼻樱唇,桃腮雪肤,是个顶出色的美人儿。
她不光容色淑丽,智谋亦是不俗
心想着,古柏钰捧着墨色酒杯便站了起来,微微勾唇道“兮儿妹妹这次多谢了”
“不谢”
傅骊骆拢了拢手袖处的纱坠,颦眉朝脸色讪红的古柏钰看了过去,嫩生生的小脸微抬,明眸清亮的竟把一室莹莹的宫灯衬的暗淡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