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似是故人来(2 / 3)

力全数被抽空了去,伏身在倒卧的红木长椅上呜呜咽咽,任那断了线的泪珠滚滚而落,心里悔不当初。

“爹,娘,是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樱红水嫩的唇瓣早已苍白的毫无血色,白瓷的银牙硬是把干涩的唇咬出了几个窟窿,霎时血水蹦出,她却不觉疼。

“姐姐,姐姐,这个字怎么念”蓦然颦眉,彷佛看见一七八岁的小女孩捧着书卷笑嘻嘻的朝自己跑来,欣喜的伸出手去,却什么都没抓着

直愣愣的挣扎起身,顺着里间回廊拐角的耳室,蹒跚着步伐,跌跌撞撞的踩在破碎不堪的红绢上,真是讽刺啊这原先大红的绢子都是母亲督促着全府上下最好的绣娘连月赶制,只为了送她风光出嫁,足足五十米的红绢上面绣满了展翅欲飞的彩凤,生生熬红了母亲原本清澈分明的双眼。

当时她踩在这上面出嫁,内心是雀跃的,踩着红绢出嫁意味着往后的日子红火祥和,可是她笑了笑,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顺着墙角清丽的白海棠,右进一个拱门,经过蜿蜒的廊门,正南方向就是她先前的闺房了,敲了敲钝痛的额头,倏的抬眼,那杏色的梨花木的房门正大剌剌的敞开着,顺眼瞧去,房内阴风习习,拂面而来,带出丝丝腐败的气味。

迈着几千斤重的双腿,行尸走肉般的走了进去。

吱呀

桃木色的窗柩竟掉了下来,沙的一声,从右厢房蹿飞出一只黑色的大鸟。

大鸟疾疾一声从她头顶飞过,落在不远处的干枯槐树上,瞪着眼看她。

“小姐,你快来,你看这小雀又小姐”

晃了晃神,小雀和小鹰站着朱红的门角处看着她笑,一会又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她正欲开口,那两人竟嘻嘻哈哈的闹着跑远了

双手抱怀,慢悠悠的抬腿进去,古墨云纹长脚案的两头,赫然醒目般的竖立着斑驳不堪的香烛台,燃了不到一半的红烛,像火一样烧的她双目刺痛,周身血液倒流。

忍着腹中似有千万只蚂蚁抓挠的错觉,猫身进了自己的闺房。

正对门的墙上悬着的仕女鞠促图和百缨簪花竟不知去向,右边的木案上,那本还没看完的七星剑谱正随着寒风簌簌的翻来覆去,素手摸过木案,那灰暗的案上落了赫黄的一层土,悻悻的敛眉踱步进了内室,扬眉颦望去,杏黄梨花木的软榻上遍布各色衣衫堆积,她眼神微沉,记得那日出嫁时,这床上铺的都是大红之物,难道是有人换过了不曾

浅黄色的床帏也因破败变得皱皱巴巴,早已看不清真实的颜色。

床帏外的大红幔纱早已变成了破布,迎着风来回摆动。

拧着拳,双眼通红的坐在床沿,心里已千疮百孔,早已糜烂不堪。

突然

喉咙处一丝腥气直冒。

拿着锦帕捂住嘴巴,凝眉吐了出来。

抬手一看,那白软的帕中竟是一摊血块。

面色极淡的搜寻四周,快步跑了出来。

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心里只会更痛。

啾啾

大槐树上的黑鸟,朝着她咿咿呀呀的叫个没完。

呵呵,连指鸟都欺负自己家门不幸么

心中恼怒,弓腰捡起一块石子,正欲朝它投去,在对上那黑漆漆的一团时,又心生怜悯,随手扔了石子,从左边的角院处的假山下迈进。

入了假山边的拱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两三房舍,这是母亲的贴身嬷嬷们的住处,从这里穿过又得一圆形大门,暗红色的大门一个刺眼的字差点让她窒息,那个诺大鲜红的“杀”字让她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出去则是后院,有稀稀落落的梨花和桂花,旁支连在道路两旁,香气似有似无的飘荡直钻鼻尖,她心力憔悴,早已无心驻足,沿着曲折的小池塘转进砖红色的厢房,她不敢抬头,只凭着记忆中的样子寻了进去。

此刻的她像是那千年的幽魂般,荡荡漾漾,来来回回,想要寻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惜,除了一败涂地的陈旧桌椅和破碎的花瓶,房里早已嗅不到双亲的任何气息。

怎会如此的干净就好像被洗劫了一样。

空荡荡的楠木大床,淡青色的帷幕摇摇摆摆,好似像她低喃私语,又好似在控诉着这间屋子当时发生了怎样可怕的死亡

素手来回摩挲着房中的冰冷遗物,但除了一张空落落的床就是一张缺了腿的木椅。

她一一留恋的抚着,最后坐在了冰冷的床沿,素手覆了上去,卧着半个身子,沉吟

“母亲,父亲,你们死的好惨”

清冷的泪顺着姣好的面庞滴落下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从怀里摸出一瓶清酒,拧开盖子,对着昏暗的窗外倒了出来。

“父亲,今日是您的生辰,您放心,我会找到妹妹的。”

“我发誓,定要取那宇文景逸的项上人头为你们报仇”

边说,边洒尽满瓶的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