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诗辞令才,所以李隆基也时常授意他所资助的时萃馆刻印武平一的诗辞文赋,助这位妻兄在士林文坛扬名。
此前彼此间虽然不算热络,但面子上总还过得去。
可就在几个月前,李隆基因欲使妹子和亲而遭到士林抨议、人生经受大挫折的时候,武平一这个妻兄非但没有雪中送炭,反而还公然焚烧了往年时萃馆所刻印的他那些诗集,以示与临淄王这个伦教败类划清界限,自此之后不再往来。
遭遇挫折后,李隆基满心的灰冷,倒也并不特别在意此事。今次之所以遣员相请,是有感王妃孕产不易,希望能召其手足至亲前来看望安慰,却不想武平一仍是如此不近人情,自然让他分外的感到羞恼。
眼见临淄王肝火大动,席中几员宾客也都尴尬惊惧不已,一个个噤若寒蝉。
但唯独混不吝的王守一却笑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又呵呵笑道:“世人惯是趋炎附势、避嫌远祸,这世情大王难道不知?美酒佳肴既已具备,又怎么会因为何者缺席而有损滋味?情事上是注定要有损伤了,若是再折了口腹之欲,只是大王自己加倍损失。”
李隆基虽然将王仁皎之女纳为细人侍妾,但却不怎么瞧得上王守一这个惯在市井招摇厮混的家伙。
此时听到王守一作此发声,他的心情不免更加的烦躁,只是摆手冷声道:“既入府中,酒食自然管够,吃饱喝足后乖乖归家,不要在外浪荡犯夜!”
王守一闻言后只是撇撇嘴,嘿然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他同临淄王之间谈不上融洽,从这人第一次登门便贪图他妹子开始,早年如果不是因为阿耶劝告,也不怎么乐意敷衍迎合。
如今临淄王势位被夺,就连阿耶对其都敬而远之,而王守一今日之所以登门,那是为了给自家妹子撑腰。他虽然不具势力,但却颇有人面,不想邸中大妇产子之后便刻薄对待自家妹子。
顺便因受临淄王的连累,他今年参加武举的资格都被剥夺,听到坊间热议北征战绩,心情也是分外的失落恼火。到临淄王府上来大吃大喝一通,也不算被白白连累一场。
李隆基坐在席中继续生着闷气,其他宾客们则尴尬的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但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府员却又来告道是门外有十几人来访,皆言来贺临淄王添丁,且各自携带了价值不菲的礼货,眼下正在门外接受京营将官的问询记录,请示大王是否要迎入府中?
李隆基接过仆员们递来的那些拜帖,见到多是陌生的名号,不免有些不解。
他正思忖何时同这些递帖之人有了往来的交情,王守一却抓起一张胡饼擦了擦手上油花,继而拍拍手说道:“让我去代大王迎宾吧,势力上我是难助大王几分,但讲到坊里情面、客堂不冷,还是能有几分增益。大王或瞧不上闾里的好汉,但讲到尚义不弃,我等却不失表现。”
听到这话,李隆基才明白门外那些人是王守一唤来为他壮势,看到客席空空的中堂,蓦地自嘲一笑,也从席中站起身来:“我如今这个情势,赶来拜访者已经是难得的情面,又怎么会在意宾客的身份高低,便与守一一同出迎。”
如今的他,于势力上也的确不再存有什么幻想,能有几个宾客当席畅饮、消遣愁怀,已经让人感动了。
两人前后行出,抵达前堂后便见到京营将士们正叉戟将十几个人阻拦在王邸门前,并有吏员捧卷问录。
眼见到这一幕后,李隆基脸色又是一沉,大步上前怒声道:“我这门厅是何贼巢,来访者难道尽是恶徒?若京中盛多不法,该当问罪的是你们这些京营丘八!”
听到临淄王作此怒声,那名门前阻拦的京营将官低头欠身说道:“上司有命,卑职等不敢怠慢,恳请大王见谅。”
李隆基还待发声训斥,一名来访的宾客越众而出,叉手说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贵邸自具门禁,某等不告来访,确需缜密排查,以免惊扰大王起居安定。门前当直一众京营袍泽,唯受命恭行,事中并无决断的权力,他们当直宿卫也是辛苦,某等行迹录定也是求一个宾主安心。”
见这名客人主动开口化解自己的尴尬,且言辞颇为得体,李隆基心情不免舒服了一些,同时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对方,似乎是见过几面,但却并不怎么熟悉。
见临淄王只是注视着自己却并不说话,对方便又微笑拱手道:“某名祚荣,现亦供职京营、忝为别将,之前曾同六郎一并登邸拜谒,但因宾客杂多,未得大王亲赐教令。今日也是自六郎处得知大王府中添丁有喜,卑身不耻冒昧登门欲讨酒水一杯以作祝贺。”
李隆基听到这话又回望一眼王守一,见王守一也在点头,于是便降阶行下,向着祚荣并其他几名陆续见礼的宾客们一一颔首笑应:“户中怀内新添一小物,何劳诸君走贺。即便无有此节,邸中常备酒食,亦可盛待诸位。”
说话间,京营将士们已经将访客身份录定,然后便也不再继续留此惹厌,纷纷退回了不远处的武侯街铺。
李隆基又狠狠瞪了那街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