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我力所能及,包庇你享受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之后群众愿望加于一身,难免会有心累疲惫,回忆过往,可以不必因此缺失为憾。”
“阿耶难道也有力不能及?”
李道奴虽然还没有通晓所有人事的年龄和阅历,但也颇见早慧聪颖,听到这话后便有些讶然的问道。
李潼闻言后又笑起来:“天道无穷而人力有竟,世道之内谁敢夸言无所不能?长短盈缺,这是任何人事都难以避免的。所以人才要励志于学,学可以补短、可以补缺,丑恶变得美善,浅薄变得深厚。人力或不能达成尽善尽美,但却能日益精进,父母不能伴你长年,同志或半道而弃,唯有学之一业,日日更新,勤必有酬!”
讲到这里,他又指了指摆在案上的经卷说道:“此番考经,无论答成何样,阿耶都感到欣慰,为我儿自豪。昔年怀中唯知呀呀唤乳的小童,今日竟然已经能够运毫施墨、辨析经义,一番教养,已经是大有回报。但是学无竟时,这一刻的满足源于这一刻的无知,不知人间还有更好……”
“阿耶的教诲,我记下了,绝不矜傲自满,一定勤奋于学!”
眼见父亲少见的同自己交心倾谈,李道奴也是一脸认真的点头说道,但过了一会儿,又斜眼偷窥父亲的神情,试探着问道:“阿耶这么说,是不是、是不是我今天考答就算不如预期,也不会受罚?”
“今日不会,明日未必!”
李潼也不奢望儿子在这个年纪就能通晓所有道理,毕竟他也做不到,少年心性还是该要有所保持,闻言后也不气恼,只是加重几分力道,拍拍这小子肩膀:“收拾心情,随我登殿!”
圣人拉着儿子的手缓缓步入紫宸殿的前殿中,此时殿中群臣俱已在位,纷纷起身迎拜。李潼看了一眼仍有几分拘谨的儿子,亲自引着他介绍在殿群臣,自国子监祭酒王方庆以降俱作介绍。
皇子虽然养在禁中,但也并非绝对的不见外臣,岁时佳节的各种庆典场合也都有见,但像今天这样面对面的审视交流却是少。
所以王方庆等人也都瞪大了眼仔细打量审视,眼神之中不乏热切,这一幕看在圣人眼中,自觉有些酸溜溜的:怎么着,难道还担心老子把你们储君养废了?
群众礼见完毕,众人各自归席,而李道奴也收拾心情,坐在了监考官对面的考席中,先展卷细览一番考题,旋即便发现了一些古怪,原来这些考题他多数都在近日温习过,不免便抬头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殿中端坐的父亲,见阿耶眉梢一扬示意他赶紧答题,不敢再露痕迹,连忙提笔伏案。
李潼向儿子泄密考题倒不是教他取巧,毕竟这一次的考试本就不是多么森严的典礼。
说的用心坏一点,等到这小子答完再让臣员挑出一通经义所未深及的地方,还能打击一下这小子:作弊都拿不到满分,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
他之所以在群臣屡请之下才安排这么一场让儿子入世的考试,虽然也有一部分权势方面的考量,但更多的也的确是出于对儿子的关爱,不希望儿子过早的卷入到外朝的情势纠纷中来。
诚如他自己所言,这样的身世注定了人生绝大多数时间中一定会倍受群众瞩目,无从逃避。
而一旦儿子进入外朝,父子之间也将不再是单纯的伦情相处,所以在此之前,起码也要让儿子先具备一定的是非判断能力,不失待人接物的基本素质。
外朝群臣殷请皇子出阁,倒也并不是存有什么政治投机的心理。虽然说圣人仍然春秋鼎盛,但眼下嗣序继统的法礼伦情都确凿无疑,若迟迟不能正定,反而会滋生出一些邪情暗涌。
眼见到考席中的皇子正襟危坐、悬臂疾书,殿中王方庆等监考官们眼神交汇,也都毫不掩饰欣赏之情。
虽然说眼下还不知皇子最终考题会答成什么样子,但只看仪容气度便觉颇类圣人,这也让他们此前一直有些悬起的心放松下来。无论皇子现在学业是深是浅,起码本质不差,日后再加以悉心教导,今上之后,大唐仍是明君可待!
今次考试名为通经试,倒是跟科举中的神童科有些类似,虽然名为通经,但学贯一经又哪里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哪怕皓首硕儒也不敢夸言能够将一门经义都贯通透彻。
再加上外朝群臣也都渴望储君入朝久矣,王方庆等在拟定考题的时候标准也较神童试更作放宽,李道奴又提前得了阿耶放水泄题,答起来更是运笔如飞、流畅得很。
原本预定一个时辰的答题时间,他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所有考题都对答完毕。但在答完之后,他并没有急着举手告知、结束答题,而是再从案头卷首认真回看、仔细的查阅一遍。
见到这一幕,不独群臣欣慰于皇子的缜密沉静,就连圣人也不再掩饰脸上的笑容,端起案上的茗茶小口啜饮起来。
但因为动作大了一些,杯盖磕在了杯壁上,发出了一声脆响,在满殿俱寂的环境中显得有些刺耳,顿时便引起了王方庆的侧首凝望。
难道现在就得给你们腾地方?
李潼迎上王方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