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愿说的更具体一些,因此只是含糊过去,继续进餐。
用餐完毕后,苏味道便精神恹恹的坐在席中迷蒙着睡眼。夫人见他精神欠佳,终究还是心疼,于是便低声道:“久疲虽然不是病症,但也销人筋骨。妾便告退归寝,夫郎不妨招取细人侍者,或能遣怀解乏……”
听到夫人这么善解人意,苏味道便也强打起精神来微笑道:“老夫已非筋骨少壮,疲则卧、倦则眠。夫人且去,我这也便睡下,明晨还要早起坐衙。”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第二天天还未亮,苏味道便早早起身,虽然精神还没完全恢复,但也总算不像昨天那样形神俱困。
今日随非朝日,但苏味道作为吏部的长官,还要坐衙半天处理一下当司事务,并等待禁中与政事堂是否有制敕传达。
眼下吏部大多数官员都在选司,包括与苏味道相看两厌的李敬一。苏味道也不担心李敬一会趁着他不在通过什么人事决议,反正最终结果还是要通过他的审批才能上交都省。
眼下合司俱忙碌选事,衙堂中积事并不多,苏味道很快便处理完毕。闲暇之余,他便站起身来在衙堂内外略作踱步,便不免听到一些闲话。
对于普通人而言,朝堂上的人事调整高远莫测,难以猜度。但像吏部这样的要司,一些高层风向其实也能略有窥见。
比如说宰相刘幽求已经在政事堂数年之久,年前年后可能就会有外放州府的任命。而接替的人选,极有可能会从吏部涌现。因为今年乃是州吏大举之年,吏部出身的宰相对于州县政治得失自然了解更深。
衙堂中便不乏吏员低声议论,对于势头正健的侍郎李敬一颇为看好。若李敬一也能进入政事堂,那就是兄弟三人接连拜相,真正坐实国朝第一望族的殊荣。
听到这些议论声,苏味道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他眼下的处境比较微妙,若能早入朝半年,都将会是下一步政事堂人选的有力竞争者,可是因为圣人亲征在外,并州太原府需要有能员坐镇、防备漠南而不宜大动,所以苏味道便一直等到圣人凯旋才得以归朝。
蒲州的裴守真因为在圣人亲征之际于河东督运有功,所以提前一步补入政事堂。同为河东州官的苏味道希望自然就更加的渺茫,这也是李敬一在明明官阶有逊的情况下,还敢直接挑衅上司的原因之一。
“李某欲典卖选权,为其营张拜相之资,我既在司,是绝不能允!”
无论在公还是在私,苏味道当然都不希望李敬一接替刘幽求的位置,心里也是暗暗发狠道。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正待举步前往选院,可还没来得及走出衙堂,便有都堂官员疾行而来,递上一份今早由禁中发出的敕令。
垂眼见到敕文内容后,苏味道脸上顿时展露笑容,并忍不住挥拳砸在案上,只觉得连日以来所积攒难消的疲惫顿时消散一空:“圣人明辨秋毫,何物能在此英明圣视下营张私计!”
敕文的内容很简单,说的只是一桩小事,若选人贺知章考选通过,选司可就案授其富平县尉。
原本这样一桩小事,自不值得圣人亲自垂询指点,但眼下选事胶着,圣人御笔便有破局之能。
今界选礼中,不乏台省在职又或高功勋人家子弟参铨,所以便有一股暗潮希望能够推动贺知章这个开元元年的榜首拔格得授。
有了这样一个吸引注意力的存在,其他好官选授关注度便不会太高。这个贺知章也算适逢其会,功名过于特殊耀眼,反而成了一些别有怀抱的时流推出来供时流臧否议论的靶子。
现在,圣人亲自敲定开元首席科举门生循规发授,不得超格,这自然是对选司暗潮的一个警示:凡在选之人,谁业名能够显赫过贺知章?谁的后台背景又能尊贵过贺知章?各自审量,若还不知止,那就祸福自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