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低就的意思。
不过其本人为了摆脱张仁愿的纠缠,已经不计较势位高低的得失。而且圣人也并不是真的要将他边缘化,为了确保王孝杰的资历优势能够有所发挥,又将主管四方馆的中书通事舍人史思贞任命为鸿胪少卿,作为王孝杰的副手。
这样在与诸邦国使者交涉起来的时候,王孝杰的自主权便更大,不需事事还要请示中书省。
王孝杰到署之后,自史思贞以下诸员出迎,并有掌故吏员为其介绍鸿胪寺日常事务处理事宜。不过王孝杰到这里来,当然也不是为了真的做个迎宾,不待吏员讲解完毕,便摆手说道“这些杂情,不必细告署长。日常事务,皆由少卿负责,遇大事难事来告”
史思贞闻言后,便连忙恭声领命,寺署事务繁杂有加,有一个安心做个甩手掌柜的大卿,对他们这些下属们来说,也算是一桩幸事,不需要事事请示纠缠,有了许多便宜行事的从容。
不过王孝杰也并不是要完全做一个甩手掌柜,归堂坐定之后便又吩咐道“当下四方在京宾使名单,取来我看一看。”
吏员闻言后便领命而去,过了不多久,便将整整两大箱笼的文书搬抬上来,望向堂上大卿的神情也略有忐忑。王孝杰自是威名在外,吏员们难免担心这位大卿事从简约,会责备他们将冗杂相扰。
不过他们这也是想多了,王孝杰可不仅仅只是沙场上的悍将,早年在东都担任宰相、主持军务改革,竟日处理的文书比眼前这些又多了许多倍,耐心自然是有的。
所以看到满满两大箱笼的籍卷,王孝杰也并不觉得烦躁,摆手将其他属员屏退,自己便开始翻看起来。
大唐作为区域内第一大强国,疆土之广阔更是盛极一时,所以相关的外交事务自然也就极多。特别是从贞观年间开始,朝廷针对诸边四夷便不失宽大羁縻,多有蕃胡内附定居,积攒下来的事务自然也就极多。
在翻看了几份籍卷后,王孝杰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些籍卷虽然极多,但却都颇为陈旧,许多他听都未听过的邦部仍然列名其中,而且还颇有财货食料等物事的赐给。
许多从贞观年间便亡国灭部的胡人,当年朝廷为了消化对外的战果,对这些人也都加以优待,收留在京中、赐给宅邸供他们居住,并且没有进行正式的编户处理。到了高宗时期,对外的战略脚步要更加雄迈,相关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增加了更多。
等到太皇太后女主执政,虽然国势有所萎靡,但太皇太后却热衷于营造一个万国来朝的虚荣表象,对于那些早已经名存实亡的蕃胡邦部非但没有裁撤掉,反而又细封了许多,问题便积攒的更多。
此前数年,朝廷专修内政,外交方面除了几个比较强大的邦国势力,其他的也都少有正视,抓大略小,对于鸿胪寺的事务也就不够重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王孝杰便抬起头来,望着直堂内加装忙碌的众属下们说道“诸员案头少事者,各自分拣这些旧卷,将这些已失封建、但仍怯占国恩之所谓宾使,全都梳理出来,汇总成册。”
众人听到这话,自是不敢怠慢,纷纷入前分领事务。而王孝杰在顿了一顿之后,则又说道“封建版籍,不在我司,一时间或难细致分辨。
这样吧,在堂文员先作整理,其他笔头少事者,分赴诸坊通告这些邦国宾使,我新领鸿胪寺事,日后免不了与他们有人事物货的接洽,暂借四方馆地,飨待一番。他们也要各具钱帛礼品,贺我履新。至于所收物料财货,若量少则直充公廨本钱,若良多则奏告南省,另作发用。”
听到大卿如此吩咐,在堂诸员也都不免眉飞色舞。人生俗世中,自然也就难免柴米油盐的锱铢计较,此前鸿胪寺乃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清水衙门,在事人员自然也都少有油水可捞。
现在听到大卿上任伊始,便已经有了要为本司创收的计划,原本还因为事务加身而有些不乐的属员们,一时间也都纷纷点头应是,干劲十足。
史思贞听到大卿如此吩咐,多少还是有些迟疑,开口说道“鸿胪寺事务骤作革新,难免会生出各种杂情牵扯”
“不妨事,我自具书拟章,将此奏告朝廷。凡所无具礼参宴之宾使,一概革除其宾使之名。”
对于史思贞的顾虑,王孝杰自是不以为然。请客要钱这种事情,他做的简直不要太熟。早年在安西的时候,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你们敢空手来,那是不给我大都护面子
对于那些仍然拥领邦部子民的豪酋,他尚且敢于吃拿索要,更不要说如今客居京中这些失势之众。吃了朝廷这么多年的赐给犒养,老子当然要讨回来
在捞钱方面,王孝杰虽然不像平阳公武攸宜那样异想天开、手段频出,但也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须知早年他从安西大都护府返回东都洛阳的时候,那浩浩荡荡的随行队伍,可是看得时在长安的圣人都眼热不已。那长长的队伍所拉运的财货,当然不是他在安西那些年省吃俭用凑出来的家底,而是西域诸邦国们处于对王大都护的敬爱,主动进奉,壮其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