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朝廷内外事务的忙碌,时间很快到了八月,距离监国元嗣归国定乱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
过去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朝廷的定乱工作可谓卓有成效。这并不仅仅只是官方溢美的虚辞,而是朝野之间士民公认的亲身感受。
监国元嗣入都之前,整个洛阳城秩序荡然无存、混乱至极,城中民众们都有一种身处末世的惶恐感。坊曲之间强徒横行,虽妇孺年老者不能安养于户。而代表中央最高权威的皇城大内,百思空无一人,君上消失无踪。
这一切都给人造成一种大厦将倾、乱世已经到来的感觉,有产者不能恒守家业,有力者则报国无门,苍茫世途,人道不昌。
但监国元嗣的回归,仿佛一柄利剑刺透这一团失序的混沌,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覆及全城的暴乱扫除一空,使城中民众们得以重新回到苦盼而不得的安定生活中。
元嗣正式监国后,颁行靖国格式,让朝廷百司重新运作起来,各种靖国令式不断拟定实施,不仅仅重新恢复了朝廷中枢的职能与权威,更从方方面面深刻改变影响市井民生。
其实就在洛阳秩序重新恢复的最初,许多时流仍然不免悲观之想,在亲身经历都畿闹乱之后,并不认为都畿地区能够在短时间内便乱象悉定、民生井然。
然而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是,城中诸坊生民基本安定下来,就连闹乱中给城池所造成的各种破坏都被恢复如新。两市商贸运行有序,各种物资供应充足,百姓各司其业,街曲几无饿殍。
如果说城中居民身处其中,逐日累积的各种变化还让他们感受不够猛烈,那许多在定乱之后新入都畿者则就忍不住惊叹有加。
河洛之间的动乱震惊天下,宸居失守、君上失位乃至于丧命,消息的传播过程中又有着各种揣测夸大,四方许多时流无不以为如今的都畿必然一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凄惨景象。
可是当他们亲身抵达河洛地区的时候,沿途所见却是河工忙碌的修葺渠池、围堰运溉,乡邑间鸡鸣狗叫、苗圃连绵,道途上车马往来、络绎不绝。
这样一幅画面与往年无甚差别,甚至较往年看起来还要更加的祥和有序。比如河工对都畿周边水网系统性的修浚,许多积年淤泛的河渠都得到了修整,重新恢复了通航的能力。
比如在近畿周边,往年道途两侧田野常是高墙环绕、处处私业,即便一些狭窄地块上有农夫耕作,往往也都是满面愁容。但如今那些围田的高墙栅栏却被拆除得七七八八,乡民成群结队的在田野间忙碌,偶尔甚至还能听得到一些不失欢快的俚曲歌谣。
世道是否入治,是一个很复杂的综合性问题,每个人的评判标准都不相同。但无论角度如何刁钻,这一幅幅生民欣欣于业的场景却能给人带来一种最直接的欢快感受。
外州新入都畿者无论是何身份,关注点又有怎样的不同,但是很显然所目睹这一切与此前的想象并不相符。不乏人于道左呼喊乡人询问,究竟上半年传言中所说都畿闹乱是真是假?
“这样大事,难道还能有假?都中闹乱那时……”
农人们听到旅人问出这样的傻问题,一时间都忍不住欢笑回应,有健谈一些的更讲起此前都畿闹乱的情景,讲着讲着,脸上又不免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既然闹乱是真,可为何眼下这番景象?”
在农人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后,旅人们更加的不解,便继续追问。
“还能为什么?雍王殿下、不对,是监国殿下归都了啊!”
淳朴民众思维直接,此前都畿有乱,那是因为监国元嗣被朝中奸臣排斥贬谪出都,现在秩序恢复、生民乐业,也完全是因为监国元嗣重新回到了都畿。社稷是乱是定,无非在此一人!
这样的答案,自然不足解释外州旅人们心中的疑惑,但却透露出来的讯息,则就发人深思。那就是无论监国元嗣利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进行定乱,最重要的是在过去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监国元嗣已经赢取到了河洛百姓的民心,哪怕目不识丁的草野农夫,讲起监国元嗣都是仰慕不已。
这样一个现象,也让一众外州人士们感慨良多。闹乱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有关都畿闹乱始末种种传言喧嚣尘上,当然也包括大量与元嗣有关的传言。
传言各种各样,有的也如都下民众一般极尽褒扬,有的则就不是那么正面,甚至流于诋毁。就算各种流于极端的传言都不足信,想来监国元嗣的行为以及风评也该是毁誉参半,甚至应该偏于恶劣的一方。
身为一个分陕藩臣,监国元嗣这个身份在久沐大一统思维的国人心目中,本就应该偏向于恶劣。其人不安所治,引兵东进,并成为都畿一系列动乱当中最终的胜利者,在许多人想来,当中必然伴随着各种阴谋与杀戮。
就算监国元嗣成为最终的胜出者,必然也是需要强权威刑来巩固其权位,都畿应该是一种道路以目、充满肃杀的氛围。
可是现在看来,非但都畿秩序已经重新恢复,甚至生民治业情况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