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局面掌控仍然不够全面、深入。既然没有头绪,索性不再耗费脑力的深思。
他视线重新落在了裴伷先的身上,并正色道“好生之德,可以垂于裴某。然此前事迹,却不可凭之跃然于世。给你两个选择,或行出此门后,前尘勾销、永为黔首,或罪名实录,刑令之内领受黜陟。”
裴伷先闻言后再作长拜“此身乖张狼狈,能活已是天恩垂怜,王道之内,荣辱俱循一途,岂敢再作私计妄图”
听到裴伷先这一回答,李潼对他真的是生出几分欣赏,忍不住感慨道“智力岂随年齿、势位,裴某确是命不该绝。分寸长守,世道自能容你。性命既然给我,我便笑纳。唯是此间此刻,无你出头之地。今日且赐一字,来年若能持此再献,唐家名爵,绝不薄你一人”
说话间,他提笔缓书一个“李”字,着人递入裴伷先手中。裴伷先两手捧住雍王亲笔,霎时间已是热泪盈眶,再拜哽咽道“罪、仆必铭记殿下恩赐,余生绝不负此恩义,必以忠勤自守、来年再拜阙下,恭乞新生”
望着感激涕零的裴伷先,李潼心中也是颇有感触。他入世多年,特别是在执掌行台分陕之后,掌握了不小的人事权,对人才的发掘也都颇为注意,但真正让他感到惊喜的却不多。
虽然开元名相姚宋之类都在麾下,但这些人在原本的历史上才能已有验证彰显,现在凡所职任虽然也尽责尽力,但不得不说距离李潼对他们各自的期待还有不小的差距。
像郭达之类真正的亲信,李潼也都给他们许多机会,但在才能上还是有着不小的短板,不能担当方面之用。
眼前的裴伷先,则就给了李潼不小的惊喜。抛开别的不谈,单单一番交流下来,李潼从杀意隐有到生出爱才之心,足见裴伷先之不俗。
所以他也愿意给裴伷先一个机会,对于一些让他犹豫迟疑的因素,交给时间去验证,若未来数年乃至十数年间,裴伷先能够通过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才大可用、秉性不失恪守,他自然也会不吝名爵赐给。
眼下裴伷先还是庐陵王一事中的关键证人,在结束了谈话之后,李潼便着人将之暂时收监在皇城内,明日交给张说继续进行审问。
至于眼下仍被监押在履信坊故业的李重福这个庐陵王庶长子,李潼也着令郭达即刻前往履信坊将之押入皇城中秘密安置下来。
交待完这些之后,时间也已经到了午夜时分。从前夜接到田少安的急报,一夜疾行抵达神都,接着便是则天门前一场激战,到现在一直没有合眼,李潼也是略感疲倦,便在政事堂中伏案小憩片刻。
过了一会儿,同样一身甲胄的杨思勖趋行登堂,入前低声禀告道“禀殿下,奴向上阳宫告信,上阳宫防一切安好,食料也已经补给。皇太后陛下着奴转告殿下,一应定乱事则,殿下唯循本心,不需顾虑其他。即便、即便宗家二长仍有阻事,殿下循宜即可,纵然有伤伦情,皇太后陛下一身当之”
“知道了”
睡眼惺忪的李潼听到杨思勖的回禀,稍作沉默,然后才点头说道,接着又吩咐道“回告皇太后,诸事缠身,近日不暇登殿拜望,待到乱局初定,再往请安请罪。另,明早之后,凡在驻上阳宫诸勋爵、朝士人家,悉令归邸,不得再滋扰宫苑清静”
杨思勖闻言后便点头应是,见殿下没有了别的吩咐,便又退出、匆匆往上阳宫行去。
杨思勖离开后,李潼继续伏案浅睡,半醒半梦间,时间悄然流逝,很快东方便霞云升腾、天色破晓。
过去这一夜,神都城中仍然骚乱难免,但绝大多数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没有蔓延开来。当阳光重临大地时,满城闹乱疮痍虽然仍是触目惊心,但空旷清静的街道还是让人情绪略有安定。
这时候,雍王归都的消息已经在全城传开,偶尔纵马驰行经过的甲卒们也宣告着城中秩序业已逐渐恢复。
皇城政事堂里,在经过了短暂的休息后,李潼也打起了精神,开始正式处理定乱事宜。首先要做的便是履行昨夜的约定,李潼亲自登上皇城端门,为巡城之后陆续返回的各营人马签署赐官的告身。
这样的场面自然是人心振奋、其乐融融,凡所受赏者无不欢欣感激、叩谢连连,端门前也不断的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这一场封赏持续的时间有点长,足足几千份告身文书,都要由雍王亲笔签署,效率自然不高。
这一点不足,对于受赏诸众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这一次官身赐给,让他们身份有了脱胎换骨的提升改变,哪怕等上几天几夜也不会感觉疲惫。
但端门前不断爆发出来的谢恩喝彩声,则就多多少少给一些事外之人带来不小的震撼与触动。
眼下天津桥仍被封锁着,而皇城西侧的上阳宫里则不断的有此前驻守宫苑的时流被遣出。神都城眼下的动乱自然不会维持长久,而想要参与到后续的秩序重建中来,当然要前往皇城中拜见雍王殿下,或作表态、或作献策。
可是现在端门前一群甲兵聚立,士气高昂的排队领赏,让这些时流们一时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