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无奈一笑,一边起身一边似是自语道“只看一眼”
乡野驿路,自不如神都明堂华厦那么威严气派,但驿道两侧早有骑兵队伍掌旗策行,旌旗猎猎,马蹄声疾若雷霆,同样威武肃杀。
驿馆距离驿路大道还有一里有加,上官婉儿等人行出时,道左空地上早已经站满了等待瞻仰风采的看客,满满当当,一眼看去尽是攒动人头。
“此处望台,可以望见驿路仪仗,登台只需百钱雍王殿下尊贵天人,几时能入乡野途行,错过此日,终生抱憾啊”
此处馆驿铺主早已经在庭院里搭建竹台,此时正在围观人群中游走,试图招揽看客。但乡野旅人,谁人又会被钱压的难受,就算囊中丰厚,也谨记财不露白,凑个热闹则可,实在没有必要作此显摆。任那铺主舌战莲花,终究应者寥寥。
“给你钱,自去点数,不要阻人观望”
柳安子见人群中已经挤不入,索性便拉着上官婉儿直往院内竹台而去,随手抛给铺主一个钱囊,匆匆登台,踮脚去看驿路上旌旗行过,忍不住焦急道“那树冠真是讨厌哪处才是雍王殿下”
上官婉儿也是张目细望,但却双唇紧抿,片刻后美眸中突然泛起泪光,并很快清泪长流,掩面下台。
雍王归京后又过几天,返回关东贩货的郑休远才又赶回,并惊闻上官婉儿卧病于榻,自然惊慌不已。这时节行旅于途,最怕的就是疾病缠身,因此客死逆旅者不知凡几。
幸在过了潼关,距离长安已经不远,郑休远也顾不上再贩货牟利,留下一部分员众压货缓行,自己亲率其他人软车疾行直入长安。长安关内首府,医疗条件自然远非乡野可比。
一行人离开神都之前,已经先遣员于长安昭国坊购置产业,入城即刻定居宅中。
上官婉儿这一次病来得猛烈,途中奔波又失于诊治,入城之后几入垂危。郑休远等家人们也是急得如热锅上蚂蚁,长安城中凡所能请到的名医,尽皆请入邸中。如此旬日煎熬,病情才总算得以好转。
“我这是、又活了过来”
某天午夜,上官婉儿自病榻间悠悠醒转,入眼便见到床头捧着佛经垂泪默诵的母亲并柳安子等众人。
“娘子惜声、惜气,想要什么,细诉即可。”
柳安子匆匆入前,握着上官婉儿苍白手腕低语道。
上官婉儿仍是视线游移,没有焦点,好一会儿才指着母亲低语道“先送阿母归寝,我险成不孝,不要让阿母再受病气侵染”
众婢女连忙入前将老夫人搀出,柳安子见上官婉儿气息渐稳,然后才匆匆奉来汤药,供其啜饮。
一碗汤药入腹,那已经瘦得脱形、苍白如纸的脸颊才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上官婉儿伏榻微喘片刻,仍是黯淡无神的视线转向柳安子,叹息道“你们啊,真是不争气。我纵使此番捱不过,箱笼里没有财货供你们瓜分谋生既然已经拔了奴根,何苦再生奴性让我一番作态,成了人眼中笑料”
“娘子说什么婢子不知”
柳安子闻言后视线有些躲闪,入前掖紧了被角,干笑道“娘子新愈,还待安养。早早休息,不要神念操劳”
“我是病,不是愚,你这娘子还未落生,我已经活在宫里,宫药什么滋味,品尝不出”
上官婉儿闻言后,口中叹笑一声,当视线扫过屏风一角,脸色又是一变,疾声道“落下帷帐,快”
帷帐落下,内外隔绝,又是脚步轻动,帷内的上官婉儿便听到帷外那要命的人声“一番波折,险些送命,这是你乐意的安安分分随程入京不好眼前遮得住,往前几天那憔悴近死的样子,我难道无见”
“我不知不知就是不见,我不愿见你”
片刻后,帐内响起上官婉儿闷气声,李潼闻声皱眉,抬手便要掀帘,手腕却被帐内伸出的细手陡然握住,并伴随细语声“求求你”
听到这柔弱声调,李潼心中又是一叹,坐在了榻边轻声道“知你病容憔悴,不愿见人我诸事推开,苦守几日,能知我不是贪色随我回府罢,同居一厦,可以不失照顾。近日随人昼伏夜出,也实在有扰坊居清静”
“我年老色衰,自己心知,不需殿下提点殿下深顾旧情,妾心自感激,但也无谓回报,往年失于从容时,的确不失关照。延医赠药,是妾份内应得。至于邀请入府,是要与太妃并友,共受关照”
李潼听到这话,脸色陡地一沉,沉声道“你说什么”
“殿下势成分陕,名重海内,何色女子亵玩不得意趣任使,纵妾此身,此时此刻,举榻以待我这一个孽情贱人,明知不可侍,偏要向西行,存的不正是这种心意病榻幸得垂怜,伏此求欢,何惜一死”
李潼脸色变幻一番,好一会儿才将心中火气按捺住,语调平静道“我不想挟情逼你,你也不必厉言触我。舆情于我是谤是誉,并不决于你区区一宫奴。人情诸事,我自有所计,更不需你当面疏远、人后垂泪。一腔爱火随缘生,挥剑斩情祝君好你纵使绝弃此情,于我不过短憾,于人更无分寸利害”
“妾妄情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