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家徒前往送行”
张循古听到这怪话,更是气得手脚冰凉,身躯都颤栗起来,要靠着族人上前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他深作几口呼吸,向着喊话者重重点头,语调低沉道“多谢足下提醒,老夫正有此意今日家门亲长捐身入道,实在无暇大宴宾朋,怠慢失礼,来日再补”
说完后,他也不再理睬在场众宾客,返回内堂吩咐家人们赶紧张罗准备,然后带着族人们出门而去。
做戏要作全套,眼下他们张氏体面已经荡然无存,如果再因一时负气而更加触怒雍王,那就是更加的得不偿失了。
且不说张氏族人如何收拾一副烂摊子,当李守礼将生母张氏送入道德坊故邸时,此时这座原本的王邸已经开始进行各种改造成道观的工作。
张氏落车后,却拒绝了李守礼继续相送,只是悲声道“殿下生是繁华中人,实在不宜出入清寒之地。我与殿下虽有借腹怀胎的旧情,但得奉养多年,殿下更不厌我丑陋,赐予族亲一大殊荣。旧情权衡,殿下予我只多不欠,只憾我生性福薄,不能再承厚恩”
“母子之间,不是这种算法,我先送阿母入堂”
李守礼深吸一口气,眨眨眼驱散眼眸中的水雾,还要固执往内送上一程。
但张氏却立足不动,站在原地拉住李守礼手臂说道“生人该享多少,命中都有定数。我如今所得,已经算是贪多。往年只恨受人牵连,又怨殿下全无定性、没有成材的气象,虽朝夕有见却厌于亲近,但到今日,才知这是我的命啊,不怨别个。
幸在殿下福缘深厚,或无长才,却有至亲相扶。雍王殿下死而复生,是天命汇聚,带契家门拔出泥沼,凡忤其意,全都没有好下场。旧时武家几王是怎样的煊赫,清河张氏门第是怎样的崇高,但都不能触伤雍王殿下天命之身。
临别赠言,你母本也不是什么大智的妇人,但我如此忤逆太妃,雍王殿下仍肯提携我家,这全是因了你们之间的兄弟情深。殿下能有这样的兄弟扶植,我再也没有什么担心。
殿下赤子情怀,知足不争,与我这样命格卑贱之人亲近往来,只会亏薄了自身的福缘。我于殿下除生身之外,更无别的恩惠,如今自守于清静,为殿下乞求长福,不失一点为母的本分。
殿下不必为俗道孝义所拘,不要长入此中扰我道心的安宁,便是孝义无亏了。”
说完后,张氏突然将李守礼往外推了一把,自己转身向已经修建好的道堂冲去,反手拉上了门板。
“阿母”
李守礼望着生母身影消失在门后,跪在地上重重叩首,然后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向门外行去。
正逢张延领着张循古等人往内行来,李守礼眼下心情正悲伤,见到这一行人,突然上前抓住张延衣领怒声道“非你贪求虚荣,我母子何必受此生人别离日后观主长居此中,若短了访问供奉,我饶不了你”
张延闻言后,自然是连连点头应是。
另一侧张循古等人也待上前表态,然而李守礼推开张延后,只是恨恨瞪了他们一眼,接着便转身行出,打马而去。
“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古人诚不欺我王美畅力小谋大,当时但有分寸明智,何必与这种妄人搅在一处”
望着潞王离去的背影,再回想自家这几天来所遭受的羞辱,张循古怅然一叹,更有几分欲哭无泪之感。
不过张循古倒也并不需要过于自怜,因为始作俑者的王美畅几乎在同一时间便遭受了打击。